其實昨兒除夕,弘晝告訴鳳姐讓她們“自己高樂”,還讓金釧兒、玉釧兒也去赴宴,只留下鴛鴦、蕊官貼身伺候,本是要早早歇息的。
只他在顧恩殿里胡亂用了幾口晚飯,一時又興起,叫鴛鴦、蕊官陪著也想去綴錦樓里瞧瞧……以他身份,自然是想去就去,不想去便不去,先頭不想去後頭又想去了也是平常事。
只是到了綴錦樓外頭,聽裡面仙樂琳琅、嬌聲雀音,竟不由的心頭又是一煩一亂,只問鴛鴦:“如今天香樓里是什麼情形?” 那鴛鴦最怕他問這個,也只得回道:“天香樓本來已經是封了……只是鳳妃吩咐,還要日夜打掃……瑞珠、寶珠兩個奴兒在裡頭。
”弘晝卻只轉頭說要去裡頭過夜消歲……那鴛鴦也不敢勸諫,只好叫小宮女去收拾裡頭床鋪,伴著弘晝同去。
她卻是個可心的,怕弘晝睹物思人,便是發怒或者是惆悵,都是不好,竟顧不得,綿軟了尚未開苞的身子就往弘晝身上靠,只盼能逗引的弘晝來奸,或者拼了自己身子受辱遭奸,弘晝就分開了精神也就是了。
哪知弘晝卻是滿心鬱結,也不理會她,卻也不在天香樓里鬧騰祭奠,只是淡淡的在那後頭小樓里命點一盞聚耀燭燈,看一會子書,也不叫陪著,就獨自睡了……園中不過是女子,誰又敢來問這荒唐王爺在想些什麼。
欲知大年初一,弘晝自天香樓里醒來,又當如何,且候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佳人曾辭幽夢去 小鬟抱膝守花床 繁華錦繡風流處 綽綽難慰舊時傷 爆竹焚盡人間穢 冥河依舊空渺茫 王孫獨登西樓里 尚存一段可卿香 休更通知: 又要休更,無他,最近工作生活太忙,而且遇到一件特別煩心的事,一點寫東西的心情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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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溫存宮宇羊脂酥膏,琉璃世界白雪紅梅 卻說這弘晝除夕之夜,便在天香樓里安寢,也有些古怪痴心。
所謂昨日情情紅綃賬,玉枕紗櫥依舊,竟多少也為刺自己的心,盼那妖夢入懷。
他明知趕明兒是大年初一,園中諸女該來賀歲覲見,也嫌吵得慌,便叫鴛鴦留下話來,叫各房莫來打擾,午後再來相見。
只是不想,雖枕是昨日枕,床是舊時床,彷彿情妃之香依舊,卻倒是一夜好睡,甚是香甜,並無甚麼古怪。
待到酥酥醒轉,喚那輪值在牆角伺候的蕊官進來,一問時辰,居然已經是巳時……蕊官便打水來伺候他洗漱,用碧鹽茶漱了口,又含了雞舌香,拿熱毛巾洗了臉。
金釧兒已經端進來一紫檀木餐盆,裡頭一個漢陶漆碗,三個仿陶小碟,卻是稻米粥一小碗,裡頭還有些蔥花兒,一碟是四個奶黃色的小包子,一碟是豆豉泥,一碟是炸春捲兒,都騰騰冒著熱氣,瞧著頗是香甜饞人。
他昨夜晚膳就用的少,此刻也是餓了,不由笑著端起來要用,那玉釧兒也進來了,到他身後,取個犀角梳子,替他梳頭髮,打辮子。
弘晝掰開那包子嘗一口,卻是滿口酥軟奶香,有一股子沁脾甜味,裡頭細面發得彷彿倒是流汁一般滑潤,不由贊道:“這是什麼面做的?不似玉米,也不似白面,黃澄澄的倒是香甜,怎麼倒有點羊肉味……”金釧兒便笑道:“主子說用著香甜,倒是淑小主一番心意到了呢……”弘晝不免一楞,問道:“是寶釵叫人送來的?” 那金釧兒玉釧兒前後對視一眼,倒略略有些緊張。
還是玉釧兒一邊在後頭用溫潤小手,替弘晝摩挲髮辮,一邊柔聲回道:“回主子話……是昨夜主子叫鴛鴦姐姐傳話,讓各房早上別來打擾。
只是那寶姐姐淑小主,卯時不到卻還是來了。
她只說,昨兒除夕高樂了,偏了主子,心裡有些不安,也睡不好,主子不讓見,自然不好來驚擾;只是早上起來,想著親手給主子備些早點,算是她一番奴意誠心……奴兒們尊卑有別,也總不好轟她,便由得她在底下小廚房裡和鶯兒姐姐為主子烹熬早點……這春卷是用魚羹裹了榨菜再鹵,得了餡兒才炸的,也就罷了。
倒是這饅頭難得,是用羊奶、雞蛋清、杏仁沫和南瓜泥和在一起,再用白面糜了,將內造的酵母細細發了,這和面卻很費功夫,再用花樣模具刻出來的小饅頭,也沒個餡兒,只用雞湯來蒸,聞起來都香甜得緊……淑小主本不讓奴兒們說她來了,只是主子問起,奴兒們也不好不回的。
” 弘晝聽她嬌音幼語的說話,早已經是一個饅頭沾了豆豉泥下肚,又嘗了一口春捲兒,心下便是有些疑惑冷漠也舒心爽氣忘懷了,卻聽她說得帶著遲疑惶恐,一想便已知其意。
論起來園中尊卑體統,追其要宗便是:一眾女兒家個個皆是性奴禁臠,玩物一類,要奸要辱,要殺要剮,要憐惜要欺凌,要辱玩要作踐,乃至要疏遠要發作,要處置要冷落,皆在弘晝一念之間,不得以妻妾身份自居。
那可卿新亡,雖然頭一條罪名便是私通外人,但是園中未免也都傳言她素來驕縱,恃寵取禍,忘了身份根本。
而自己明明下了旨意,叫眾女不要來打擾,這寶釵素來是個安靜守本分的性子,居然偏偏要來伺候早膳,總有些“僭越取寵”的意味……幾個貼身奴兒未免有些不安。
想到此節,弘晝也忍不住笑著,回手在玉釧兒胸前小小妙乳尖尖上輕薄一把,隔著衣衫倒掐她的小奶兒亂顫,笑罵道:“把你個小蹄子鬼的……說那麼細緻,是怕本王發什麼邪火?”他卻多少有些感慨,頓一頓,居然嘆了口氣道:“昨兒她們個個赴宴到了深夜,難為那寶釵一大早起來,就為伺候一頓早膳;本王又不是嗜殺暴虐的人,叫她們別來請早安只是想睡得安穩一些,難為她這片心,怎麼就會怪罪她了……想不到賜死情兒,竟叫你們嚇成這樣……” 金釧兒聽著弘晝這話竟是誅心,在前頭伺候著已覺著不妥,站不住便跪了,溫聲道:“主子……這話我們姊妹當不起的。
我們貼身伺候主子,便是心裡只有主子起居。
主子這兩日心緒不好,我們瞧著也就是鑽心的替主子不安,只盼主子能快活些,我們有什麼要緊……至於驚懼,我們都是草芥粒一樣的下人性奴,莫說主子待我們恩重,便是怎麼搓弄那都是應該的。
我是想著,寶姑娘怕不是也是一樣的念頭,只盼主子能抒懷暢快些就好,顧不得主子可能懲罰她僭越了。
主子……要罰她的話……她這會還在樓下小廚房裡呢,請主子示下……要不要……” 弘晝一夜未曾喚女兒家來陪侍,大清早起來,被她一句“罰她僭越”竟說的心頭一酥,連下頭陽根都好似跳了一跳,忍不住笑道:“胡說,我都說了,小釵兒是一片好心,罰個什麼……她在樓下?既來了,你去傳她上來,陪本王說話……哈哈……摸摸我小釵兒的小饅頭,再用幾口她親手做的小饅頭,也是樂事……” 他開口風月輕薄調笑,蕊官、金釧兒、玉釧兒雖然聽了臉紅,也都鬆了一口氣,倒一掃好幾日大氣都不敢出的驚惶模樣。
金釧兒便去傳寶釵,蕊官和玉釧兒便一左一右伺候弘晝……一不多時,金釧兒已是引著寶釵上來。
那寶釵款款下拜,口中只軟語道:“主子新年吉祥,千歲金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