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便是自己也是女子,亦實在瞧得口乾舌燥,意動神搖,她自這幾月來每每和黛玉亦有些風月勾當,此時看得難忍,而黛玉一對長長修足,難得被整條腿兒包裹得分外細膩滑嫩,那十根足趾並住了小巧精緻,彷彿能勾人心魂,竟是忍耐不住握著黛玉的兩足,在那滑不留手之粉色足趾處輕輕一刮,但覺觸手處幾乎滑不留手,卻彷彿不是在撫弄黛玉的腳掌,而是撫弄甚麼上古珍寶、天香美玉一般,贊道:“姑娘當真是跟神仙似的。
這一對兒腳足,用這襪子裹了,又是這等顏色,別說旁的,若給主子見了……只怕主子心都要化了……再不會計較那日……” 黛玉聽她話頭知她心意,瞧瞧自己兩條被襪子包緊的腿兒,冷冷一哼,卻也到底得意這等奇罕物什,只有自己才能穿出這等風流來,只是再思量這到底是內里貼肉衣衫,若是給弘晝瞧見時,豈非只怕正是自己受辱遭奸失貞被淫之時,未免也是恨恨羞羞,倒伸過腳來,調笑一般在紫鵑身上指點兩下道:“你這丫頭就是沒個正形。
說得那麼好那麼喜歡,你回頭穿上拿雙紫色的,去找鳳妃求告求告,讓主子給你瞧瞧可好……難說主子心也化了你身上,我卻不省了心……”,一邊說得也掩面笑了,只是她足弓點點,一個不留意卻點在紫鵑小腹之下,若若綿綿,紫鵑更是心魔縱生,又是主僕二女在被窩裡胡鬧慣了,竟然臉一紅,貼了上來,依偎在黛玉懷裡,手兒在黛玉腿上隔著那襪子亂摸,口中囈語道:“姑娘說的是……晚末晌我就穿那雙紫色的,姑娘還穿這雙粉色的……我,我來給姑娘……玩玩身子可好……”黛玉聞得紫鵑身上一股處子幽香,聽聞她這等纏綿痴語,不免昏沉沉啐道:“就說你瘋了……常常這麼著,說是給我玩玩身子,只怕是常常要玩玩我的身子才是……”。
紫鵑給她說中心事,不由噗嗤一笑,一時也不免臉嫩,畢竟以仆侍主,供上位女女奸辱,乃是園中規矩,自己卻一心待黛玉,其實也是常常貪慕黛玉絕色胴體,未免是顯得自己無恥淫靡太貪其中滋味,便紅了臉,也不說什麼,就腿兒也羞了不再廝纏,就服侍了黛玉穿戴梳洗妥當,紮緊落羽香裙,披上白狐大氅。
主僕二人才半並肩漫步出瀟湘館去。
二人本無目的,不過是胡亂散步,哪知跨過七曲橋,近西門去天香樓外看那裡幾株殘梅,竟聽聞喧嚷人聲,遠遠瞧著,倒有幾十個太監奔走喧嘩,後頭隱隱約約似乎還有不少兵丁,黛玉紫鵑忙閃避了,面面相覷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故。
算來太監兵丁如今進園子,只有兩回,一是凹晶館里鎖拿尤三姐,一是查抄紫菱洲,如今怎麼天香樓外也有內三府的太監兵丁。
紫鵑也是心下驚疑,依著差事本份,想要上前去探問,黛玉卻擺手止了,拉了拉她就從原路繞回,避開了西門一帶,從曲徑通幽假山處跨過老枝梅花林,漸漸遠了,前頭卻是櫳翠庵,見梅落枝殘,黃瓦雪苔,倒有幾分殘冬雅緻意味,黛玉才淡淡懶懶道:“那裡頭想來不過是園子里那些個沒人倫的鬧騰,也辨不得真假是非,我們在她們眼裡只怕還多餘呢,她們升發是熱鬧,亡敗也是熱鬧,我卻是個不愛熱鬧的,何必多看。
還是到這裡,先去裡頭瞧瞧妙丫頭,也給菩薩上上香也好。
” 預知後事如此,請候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名蕊凡九綻 天斗暖朝夕 冰泉潤河海 巫山薄雲雨 何物最銷魂 唯有閨閣里 幽深裹香處 一段玉人衣 第八十回:觀音堂遲慰卿玉誼,絳紅閣重訪小川音 卻說黛玉攜著紫鵑,要去櫳翠庵里訪妙玉拜觀音。
哪知不巧妙玉卻也不在,門上侍奉女尼智能兒回話說妙玉竟也是去了別處,便要招呼黛玉茶水。
黛玉便道:“既如此,我也不多坐了,只是路過菩薩處就這麼走了不恭,你取個香兒來,我給菩薩敬個香就回去了”。
那智能兒便恭敬答應了,見佛堂里只有幾味俗香如何配得上黛玉,便才去外頭取,黛玉卻在佛堂里隨喜。
這櫳翠庵內佛堂本名世音閣,卻是幾十株老梅拱衛的一間青石瓦房,只在正南牆上架一丈有餘菩提木佛龕,裡頭供一尊半人來高之碧玉觀音,品相端莊,玉色通透,甚是難得,乃昔日元春自大內賜賈府之珍玩。
可贊後來打點之人妙玉亦是個別有佛心的,禮敬這尊觀音莊嚴,卻不肯用些個黃縵經幡、明燈法器的俗套,只用一張菩提木的大案做供桌,上頭只擺些個時鮮花枝為供品,更妙在兩側一色雪白牆面上,無甚陳設,卻只是左右以白紗絹懸了兩排幾十幅大條幅字畫,有蠅頭小楷謄的整篇《心經》、《維摩詰經》,亦有豎寫之“慈航普渡”、“蓮心大悲”等條幅,亦有行草一個“佛”字等……都是女兒家筆墨,卻是她入園來自己一一寫就。
此刻瞧來,當真是一片文墨香雪海、風雅禪意天之風雅情致。
這紫鵑到底不通詩書固然難賞,黛玉卻是個胸有千秋的,見妙玉這等想頭,以書字供佛,未免心裡讚歎。
黛玉才自賞看那些字幅,卻聽身後腳步身響,智能兒捧了香,卻又引了一人過來,黛玉忙回頭看時,倒是意外,但見一身桃花素錦棉袍,斜插雲鬢珠翠釵,手裹玉兔暖袖套,風流雋永、體態婀娜,只是形容神情,如今有些痴痴,眉宇間如泣如訴,竟然是天香樓里情妃可卿。
這可卿顯然已聽智能兒說起裡頭有人,見是黛玉主僕,卻是面上十來分古怪,點頭致意一字一緩只道:“我說來給菩薩上個香,卻不想可巧林妹妹也在這裡……倒是難得”。
黛玉雖不問園中事,其實到底是個天份極高的,如何不知天香樓里必有變故,只是見可卿今兒並不同往日,雖是穿戴一般兒窈窕體面,卻是素麵凝霜,不著脂粉,眉宇間一副痴痴獃呆、怨怨愁愁之色,心下更是納罕:天香樓里出了事,這情妃卻怎麼這會子跑到這裡來了?她卻如何也不肯失禮,半福微蹲,道個“情妃姐姐您安好,可巧,我本來是來訪妙丫頭的,她又不在,卻遇到妃子……” 可卿卻彷彿沒聽到一般,抬頭獃獃瞧瞧那佛龕里那尊觀音垂柳像,半晌倒似自言自語一般道:“我只是來看看菩薩,最後說說話……就走了……”說著,環顧了四周一眼。
黛玉聽她越發說得古怪,更是加了小心,抬眼看看可卿,卻是一幅幽幽的模樣兒倒似靈魂兒都出竅了,一時更是躊躇,也不免有幾分不忍心,便回身對紫鵑道:“你且外頭逛逛去,我和可卿姐姐說說話兒就出來了……”紫鵑便答應了,攜了智能兒一起出了殿去,又在外頭掩了門。
此小小一間觀音庵堂里,靜楠無聲、東風送漏,只留了黛玉默默、可卿寂寂。
半晌,倒是可卿開口,卻是依舊聲線痴痴,形容如失魂落魄一般道:“如今想來,其實和林妹妹你也是一向少說個話……我雖大妹妹幾歲,但若論起輩分來,可笑卻是我該叫你一聲姑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