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大觀園記更新至105回 - 第232節

弘晝自也贊她心細。
一思量,也不願自降身份先去嘉萌堂里候自己門人,依舊和鴛鴦兩個一路且行且住,慢慢貪看園景,說些笑話,幾盅茶的功夫才踱步到了嘉萌堂外頭,這一消磨功夫,果然連玉釧兒、蕊官都帶著幾個小丫鬟趕了過來。
這嘉萌堂本是昔年榮府西邊一處退息之廳堂,小小四方一個園子,清凈優雅,旁的也尋常,只屋檐用飛雕走鶴嘴之形,後頭栽些松柏,取意“松鶴長春”有些意趣。
後來寧榮修建大觀園,連同西邊花園一起歸總,這院子卻也納入園中,只是格調未免有些老成,園中姑娘們不愛住,才空關著罷了,倒有一間小小的廳堂,見客也是妥當的。
弘晝才進去,那勒克什已在裡頭候著,見弘晝進來,直直跪了磕頭,只是問安,見弘晝身後有隨行丫鬟姑娘,也不敢抬眼瞧。
鴛鴦等瞧他們主僕要說話兒,給二人獻了茶,便都退到后廳那“鶴脛一枝香”的屏風後頭。
弘晝也不用茶,只笑道:“你這猴崽子巴巴跑來什麼事?” 那勒克什卻是帶兵慣了,便是坐著,也是忍不住叉八了兩條羅圈腿,只道:“主子,有件巧事,落在奴才手裡,只是事涉主子府上內闈之事。
奴才雖然帶兵粗俗,凡事不動腦子,但是主子的事就是奴才的事,奴才思來想去,還是來請主子訓示才好呢?” “恩?” “是這麼著,奴才本來是奉了軍機和兵部的差事,在直隸芒碭山一帶掃蕩羅墣一夥子賊寇。
雖給狗娘操的羅墣還是給他跑了,但是也端了他幾個寨子。
捉了些個從賊的。
不想前幾日押回營要轉刑部,初初一審,裡頭有個人身上搜出來……恩……看著像是和親王府用度的玩意兒……奴才起了疑,也不知該審不審,該送哪裡辦才好……” 弘晝一愣,暗思自己門下奴才,哪個會跑去直隸當流寇,還是哪個會變賣了王府的東西使得流落到市面上。
這等事體論起來也不算是大事,但是這勒克什自己深知,是個裝粗賣野內心細密的,既然巴巴跑來,必有原因,不由問道:“搜出甚麼東西,看著像我的?” 勒克什道:“回主子。
是一對漢白玉鐲子……角里刻著一行小詞,奴才識字不多,也認不真,但是款是'顧德沐恩'四個字,早年間主子還賜過我字,也是一般的款……” 弘晝這才聽明白,其時大內收藏值錢文物器皿,為了辨認,也使得太監不敢偷竊銷臟,都要鐫刻小款,如此一來,天下正經當鋪古董店便不敢收了,後來一些皇親國戚也都有樣學樣,這“顧德沐恩”便是他賬房上的器物款,大凡王府並園子里收藏的值錢文物器皿,都要鐫刻。
只是王府並園子里每日間奇珍異寶出入都有不少,一對漢白玉的鐲子也不值得什麼,心下未免就嫌這丘八門人小題大做,便笑道:“不過是哪個奴才偷出去變賣罷了……你倒認真仔細……難道還怕著等毛賊,是王府上逃出去做賊的……?” 勒克什憨憨一笑,才道:“也是奴才我莽撞了,本和王爺想的一樣,不過是個賊,既然敢拿主子您的東西,一頓亂棍打死就得了。
哪知我下頭的親兵說,這個賊……他認得……居然是以前京中的一個名角武生……叫作柳湘蓮的……那對鐲子,卻是昔日主子您賜園子里一位……恩……恩……姑娘的……” 這驚聲一句,倒說得弘晝都眯了眼神。
預知後事如何,請候下文書分解。
這真是: 可嘆天地不周全 堪憐造化弄離人 婉轉玉女詠絮才 風流仙子絳珠魂 怡紅舊日何思量 瀟湘繡塌悲作吟 偶有小鬟隔窗聽 字字血淚行行恨 PS:許久不更新了。
今天回來更新。
什麼不好意思啊,犯懶啊,對不住讀者啊之類的客套話就免了。
寫著玩么,高興就寫,忙了就不寫了。
過去幾個月忙一份新工作,根本沒有閑暇體能搞這些。
不過好不容易回來更新,卻依舊不是H戲碼,這確實可能讓人有點失望。
別著急,別著急,會有的會有的。
第七十五回:滴翠亭鴛鴦敘奴心,顧恩殿惜春伏幼顏 卻說弘晝聽聞門下旗奴如今從軍為將的勒克什,說捉了一個匪賊,身上藏有王府之物。
他本不以為意,待到聞得“柳湘蓮”三字,卻未免亦皺了皺眉,心下默謀,已是曉得了這勒克什來拜之意。
想那馮紫英當初在順天府里捉拿小顏生、查抄壽熙班。
順天府這等京畿地面衙門裡,三府六部九卿十二營俱有眼線,有甚麼機密可言。
那柳湘蓮也算是京中一方名角,既是“得罪了和親王府,潛逃在外”,只怕已經是件京城官場人盡皆知之事了。
若說這頭一層上,朝廷所謂“三司以律法治天下”,那皆是那掩人耳目,哄哄黎庶愚頑的;憑是何等王法律條,這柳湘蓮千般不是萬般惡,乃至所犯哪條哪款,其實一概俱是扯臊,只有“得罪和親王”這一條便是剝皮抽筋之罪,自然人人都想著拿住了請弘晝發落,好替弘晝出氣。
然說到這另一層上,既然事涉王府行宮女眷之事,只怕憑誰都能猜到三四分不是甚麼光彩事,若是拿住了這柳湘蓮,他三刑五木之下,嚷嚷出些有的沒的話來,那便不是替弘晝出氣,卻是要弘晝的短了,滿朝又知自己“荒唐”之名,誰又敢冒這等風險,萬一馬屁拍在馬蹄上,惹毛了自己,豈非不上算。
故此一來二去細細算來,這柳湘蓮說是個逃犯,其實是個燙手的炭盆,哪個衙門都不敢沾惹的,是故才能讓他逃遁這許久。
如今這勒克什卻是可巧碰上了,既然是自己門下旗奴,才不審不問,來小心翼翼得探自己的口風發落了。
只是這一對“顧德沐恩”的鐲子卻事關重大,另有一層意味,也不知這狗腿子武官兒可知內里究竟。
弘晝想通此節,臉上便也是一笑,淡淡道:“是有這麼個毛賊,想來是偷了園子里的鐲子,倒給你拿了……漢白玉的鐲子,紋得'顧德沐恩'的……恩……”。
他本是想著要讓勒克什將人秘解給馮紫英,讓馮紫英問一問口供,話到嘴邊,卻忽然改了主意。
以手指敲敲桌子想了想,才轉了口風道:“既然你拿了,便是有功。
便宜你替你主子辦這個差事就是了……一個人也別告訴,刑部大理寺更不用解了……你就鎖在你營里,給爺往殘廢里用刑,但是別弄死了……就問他'園子里的事,有什麼該說的沒說的,說透了'……你親自打點軍中問,問得了口供,趕明送過來……記得,要親自辦,除了你的親信兵丁,其他人不必知道……” 那勒克什大喜,本來他也惴惴不安只怕捉了不該捉的人。
但如今聽這話,竟好似是能替自己本主做件機密又是貼心之差事。
這等替王爺辦私差他日里如何能不念自己的情,何況拷打一個匪賊要張口供,於這等常年在外頭帶兵的,有何難處,軍中私刑更是便當?忙滿口子應了,連聲只說“主子放心,他便是鐵石人藏了青銅心,奴才也能叫他吐盡了。
主子更放心,奴才帶親兵親辦,定不會走漏了風聲,趕明有了信,立時再來回主子……”見弘晝無話,說著才跪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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