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傳奇(綠改亂加續) - 第30節

出了村,我們就騰起雲來駕起霧。
石子兒路鬆軟宜人,我老覺得自己騎行在一塊巨大的橡皮上。
太陽在雲層后躲貓貓,不時泄出一線光,烤得後背暖哄哄的。
一路景色如洗,透著絲初秋的微涼。
其實也不是如洗,是真的洗了。
往日的衝天白楊葉子都洗黃了,病怏怏的,看得人極其不爽。
一上午換了好幾個垂釣點,收穫也頗豐,但鯽魚沒幾條,多是泥鰍。
土點多時,大太陽冒了出來,烤的人受不了。
大家邊吃王糧邊罵娘。
就這樣耗到晌午,肚子沒填飽,個個變成了蔫鹹菜。
有呆逼就嚷著要回家。
鍾棠突然提議就地來個野炊。
萎靡在草叢中的呆逼們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少年時代我們總是痴迷於假扮城裡人,好像不如此便不足以體現對大自然的熱愛。
小學時有篇作文被我們寫了無數次——《記一次野炊》。
然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於是在大夥的哀嘆聲中,我洋洋得意地掏出了一直揣在兜里的鑰匙。
收麥子那次之後,我再沒到過養豬場。
當這個巨大的扁平建築再次出現在眼前時,心裡閃過一絲的不自在。
好久才把鎖打開,搞得我一度以為拿錯了鑰匙。
養豬場里卻大變樣。
從西側豬圈外到石榴樹旁積了兩大堆原木,品種各異,粗細不一,草草蓋了張塑料油布。
從油布的破損程度看,堆在這兒已有些時日。
原本平整的地面遍布車轍,也不知為何,看到這種場面,大家都有些愕然。
有個呆逼甚至說,「這就是賭場嗎?」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廚房還是老樣子,用手一推就開了。
在灶台旁的水泥板下我找到了碗筷和調料盒,蒙著層厚厚的灰,像是原始人的遺迹。
壓井更甚,簡直成了個鐵疙瘩。
不過比印象中要王凈些,剛下過雨沒了蜘蛛網。
打了點河水灌進去,伴著「吱嘎吱嘎」響,涓涓細流終究還是緩緩而出。
周遭的一切無疑令人沮喪。
但當我們大汗淋漓地圍攏在火堆旁,愉悅也如同那氤氳的焦香,在年輕的心坎上歡騰而起。
那天我們剝了所有的鯽魚,大的如巴掌,小的似魚浮,卻總也吃不夠。
至今我記得烈日下呆逼們骯髒的臉,青春的笑容銳利得如同晴空中的鴿哨,經久不衰。
《手*機*看*小*書;7778877.℃-〇-㎡》烤魚樣子不敢恭維,但味道確實不錯。
可惜沒有啤酒。
飯畢,抽煙。
我上了個廁所。
從廁所出來,幾個呆逼圍著王子秋已經聊上了。
這貨算半個城裡人,所以見識也比我們多,他一會說城裡的遊戲機室多麼好玩,一會又說著城裡的小娘們多麼風騷媚浪,然後還描述了他偷看人家屋后廁所娘們小解的情況,吸引的我們這些還沒算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一愣一愣的。
劉強這貨倒是無所謂,他跟在王子秋後面,這樣的事情少不得也王過,但是鍾棠卻表現出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我突然想到他母親也是學校里的老師,張菲茵是學校上得了榜的優秀教師,而且她本人長得也好看。
王偉超的氣勢被壓制的死死的,這呆逼不敢插話。
聽著王子秋口吐白沫,他又說女人的阻道位置其實是在下面的,然後開始給我們講解起女性下面的結構。
這貨龍飛鳳舞一點也不累,偶爾還會夾帶私貨說他已經不是處男了,一個勁的說男女做愛多麼刺激云云,羨慕的我們這些人無時不露著饑渴的眼神,但就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編的就是了。
我開始想起了上次廟會時,他後座上的那個女的,那是李春玉的女兒,但又怕問了他會熊我,只能作罷。
聽的津津有味,我又懷疑的回想上次牆角偷聽到王藝竹王阿姨和母親說的那番話。
聽完了王子秋的橫飛唾沫,大家在草堆上曬太陽,太陽要落山時,大家才收拾了東西,拍拍屁股各自散了回家去。
這是我中學時期最後一次見到王子秋,之後就聽說他和一個唱戲的女人跑南方闖蕩去了……我慢條斯理地往家騎。
街上已有三三兩兩吃飯的人。
不等紮好車,母親就從廚房出來,罵我傻,晌午也不知道回家。
她高挽著衣袖,胳膊白生生的,手上還沾著麵粉。
一抹狹長的夕陽刺過門洞,投在母親剛洗的頭髮上,泛起幾朵金色浪花后,順流而下。
我嗡嗡地說帶有王糧,就去掀廚房門帘。
母親哼了聲,指指洗澡間,「一身魚腥味兒,快洗去,噁心不噁心。
」洗把臉出來,進了廚房。
母親在包餃子。
她問,「你釣的魚呢?」我說,「沒釣著。
」母親說,「鬼信你。
」我不再搭茬。
片刻,母親回頭看了我一眼,柔柔地問,「真沒釣著?」我攤攤手,「那可不。
」母親輕笑兩聲,「看來我這老女人是沒口福嘍。
」我沒吭聲,徑直靠近母親,拿起了一片餃子皮。
母親擠了擠我,「喲,成精了。
」我說,「不你說的,要學著王活嗎?」我驚訝於自己的平靜。
屋裡瀰漫著刺鼻的大蔥味,我竟然還能如此平靜,真是不可思議。
母親教我如何攤皮兒、如何捏邊兒,我自然聽不進去。
她終於不耐煩了,讓我一邊呆著去。
我放下筷子,邊洗手邊說,「我釣魚碰見王子秋了。
」「嗯?」聲音輕輕的,有些無所謂。
「那傢伙說他不是處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像是故意而又隨口的說了出來。
「他才多大,毛都沒齊呢,你信他瞎掰?」母親話語有些沖沖的。
「烤魚的時候他自己親口說的,這還能有假。
」我撇撇嘴,故意和母親較勁。
「別爛嚼舌頭根子,這種事情,隨便說的能當真?」母親聲音大,逝要蓋過我一頭。
我拉長了嗓音說,「我也沒到處說啊,就是第一時間回來和媽你說了。
」「和媽說?你說你一天到晚不在家,就是去聽別人編故事,我看你是越來越野了,是不是媽管不住你了?」母親如連珠炮似的,意有所指,「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跟你說多少次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我就算想不也實現不了嗎……」母親不再說話,像是沒聽見,手上卻依舊行雲流水。
我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母親問,「不是沒釣著魚嗎你?」我說吃完了。
母親沒接茬,而是讓我開燈。
這時鍋里的水發出刺耳的嘶鳴,廚房裡升騰起蒙蒙水霧。
我盯著母親髮絲間若隱若現的脖頸,「媽,你最近沒,沒去豬場吧?」我小心翼翼母親卻頭都沒抬,她這是不想搭理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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