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北邊躲邊解釋,“我倒是不想帶你,但是我不夠分量,人家現在忙著打仗,我去了人家根本不會見我。您要是覺得面子不夠大,我找祖父陪我去。”
“你還想拉你祖父下水?你告訴我,你冒著生命危險去找那個人幹嘛?”林懷生實在搞不懂兒子的想法。
“送貨。”林光北回他。
“貨在哪?送什麼貨?”林懷生接著問。
“貨不在我手上,去了自會送到。”
林懷生氣了個仰倒,但最終沒能擰過兒子。父子兩人於9月21日啟程,沿湘江,去往武漢,順長江一路南下,入黃浦江,再轉去蘊藻浜的抗戰最前線。
前線總指揮這兩天心情很不好,早前他率部重創了日軍左翼主力,但自己的部眾也損失慘重,傷亡過半。正思考下一步作戰計劃,聽副官說林懷生和林光北父子正在防護線外,有重要事要見他,總指揮愣住了,林懷生?湖南紡織大王?這時候找他?沒搞錯吧?
兩人早年有舊,對方又冒險前來,不見不好,讓副官把人叫進來。
林家父子這一路還算順利,進入蘊藻浜后才遇到敵機轟炸,此刻形容稍顯狼狽。
顧不上客套,高瘦的總指揮開口道:“懷生,不在湖南待著,你跑來找我幹什麼?”
林懷生苦笑,“犬子有東西要送您。”用胳膊肘懟了懟兒子,臭小子說話啊。
林光北輕咳兩聲,“請稍等片刻。”
這片刻一等等了十分鐘,總指揮被林家父子徹底搞糊塗了。這兩人不會是當了漢奸,仗著過往交情想來勸降的吧?
沉了臉剛要說話,富貴帶著它的大批物資姍姍來遲。
巨大的物資把總指揮的臨時指揮室的房蓋都差點頂起來。清瘦的軍人蹭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眼睛瞪得如銅鈴,“怎麼回事?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林懷生哪見過這場面,捂著胸口嚇得差點暈過去。
富貴從身後物資里軲轆了個玻璃瓶出來,瓶子裡面是汽油,上面塞著棉布引線,毛爪搭在瓶子上推給總指揮,嗚嗚兩聲,送你的武器,可好使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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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客家鄉味
見眾人毫無反應,愛顯擺的小狗子急了,發現桌子上有個小扁盒,看起來像火柴,立起身子把火柴扒拉下來,毛爪拽了拽林光北的褲腳,讓他幫忙划火柴。富貴要當場點燃汽油瓶給大家看看威力。
智商十歲的小狗子做事顧頭不顧尾,也不想想汽油瓶要是炸了,它哪裡是來送禮物,分明是來送人上西天。
林光北還是第一次看狗子帶貨,也看呆了,等回過神,見狗子要炸汽油瓶,哭笑不得地阻止,“你到底是來幫忙的,還是來幫倒忙的?”
總指揮用探尋的目光,長久注視著林光北和突然出現的狗,再次提醒:“光北,我需要一個解釋。”
當然得解釋,腹稿是一早就打好的,林光北說一半藏一半,“我從北平回長沙的路上遇到敵機轟炸,差點就被炸死了,是這隻狗救了我。它極通人性,本領奇高,出現得很突然,離開得也很突然。”
富貴歪著腦袋點點頭,配合林光北的描述,離開得很突然。
前敵總指揮:“……”
還好,一分鐘后小狗子又出現了,嘴裡還叼著一個布包。屋外突然傳來炮火炸響的轟隆聲,剛才還張羅著點汽油瓶的小狗子嚇出飛機耳。
大聰明怕放炮,大聰明還是閃狗吧。送完飯的狗子這回徹底離開。
布包里的食物香氣隔著鋁飯盒都能聞到,身為客家人的前敵總指揮對這香氣尤為熟悉,油罩糍、冷水豬肚、大塘扣肉、酸筍燜鴨,去世的阿姆在他遠遊歸家時,總會親自下廚做這些食物以饗他思鄉的胃。
“這條狗跟我阿姆有關係嗎?”總指揮聲音顫抖,滿懷希冀地問道。
“……應該沒什麼關係。”林光北硬著頭皮答道。
“真不是阿姆嗎?”總指揮低聲呢喃。
炮火近在眼前,屋頂的灰塵撲簌簌往下掉落,總指揮捨不得讓食物落灰,只把飯盒掀開一條縫隙,每樣菜都嘗了嘗,至於會不會吃出問題,日本人和漢奸們還沒那本事派一條狗千里投毒。
油罩糍好像剛出煎鍋一樣,並沒有軟塌,外皮焦香,內里鬆軟,熬好的米漿里還加了南瓜絲和魚片,香酥中透著鮮甜。確實不是出自阿姆之手,阿姆煎油罩糍喜歡放蘿蔔絲,阿姆雖然廚藝不錯,還達不到如此精妙的程度。哎,他的阿姆走得徹底,再也不會回來。
帶著對亡母的思念,總指揮繼續品嘗記憶中的味道,冷水豬肚柔韌有嚼勁,蔥姜的調味恰到好處,甜醬油畫龍點睛,做飯之人極其擅長調味,小小的豬肚被其料理出絕妙的滋味。
大塘扣肉的棕紅色澤是新鮮的南乳浸潤過的,肥瘦相間的三層五花中夾著香芋,南乳的酒香和脂香中和了豬肉的油膩,一片肉入喉,肉香四溢,軟爛非常,香芋吸飽了湯汁,內里的甜度又促發了肉香,比肉還要好吃。
酸筍是他從小吃到大的,酸爽開胃,用來跟鴨肉同烹,滋味絕妙,鴨肉緊實不柴,毫無腥臊,小米辣點睛,這道菜太下飯了。戰場上沒有時間細嚼慢咽,總指揮撈起裝飯的餐盒,就著幾樣菜,快速吃完一整盒米飯。
林光北:“……”有點餓。
終於從驚愕中回神的林懷生:“……”什麼情況?怎麼還吃上飯了?
吃到思念已久的鄉味,防備和猜忌全都被吃進肚子,總指揮心情好極了,“小北,愣著幹嗎?接著說啊,這條狗到底什麼來歷?”
苦逼的林光北餓著肚子繼續道:“它見我受傷,給了我碘酒和包紮的繃帶,碘酒看不出來,但繃帶的棉紗特別潔白細膩,我敢肯定,我家工廠絕對產不出這樣的棉紗……”
林懷生不等兒子說完,找到了貼著繃帶標籤的箱子,取出一卷細看,紡織業大鱷最有發言權,激動地糾正兒子,“這麼細的棉紗我們倒是也能產,但把棉紗漂染得這麼白國內現在做不到,外國也未必能做到……我的天!好多葯,這都是什麼葯?是我孤陋寡聞嗎,我怎麼認不出藥名?”
林懷生的注意力從棉紗轉移到抗生素上。
前線損失慘重,藥品可比棉紗重要多了。總指揮聞聲激動地走上前跟著一起查看,心中的驚訝跟林懷生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榮軍醫院的張院長不可能將消息隱瞞,受戰爭影響,消息傳遞緩慢,再加上前線戰鬥吃緊,總指揮根本無從得知長沙獲贈抗生素的事。
林光北多提了一嘴,“我離開長沙之前,聽一個在榮軍醫院工作的同學說,有條狗給他們院長送了葯,醫院使用后臨床效果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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