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燕飛一邊喝酒,一邊肯定地說道:“他應該是舊疾作祟。”
方才,她看到衛國公的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他有舊疾爆發之症,而且會來勢洶洶,相當兇險。
所以,顧燕飛才會說他要倒霉了。
小拾就守在雅座外,豎起了耳朵,心裡像是有隻貓兒在撓似的,很想問衛國公有沒有性命之憂。
偏偏楚翊與他不是一條心。
“衛國公一向身子硬朗,年屆知天命之年,身手還不減當年……”楚翊若有所思地說著。對於顧燕飛說的舊疾,他隱隱有了些猜測。
絲竹聲又悲傷轉為激烈,意蘊深遠,顧燕飛再看向戲台時,就見那花旦又下台了。
戲台上雖然還有七八個戲子,但對她來說,又變成了一出無聊的戲。
顧燕飛想到了什麼,趕緊去翻旁邊的那本戲摺子,這一翻,才發現等那花旦下次再登場就是下一折戲了。
沒意思!
顧燕飛懶懶地打了個哈欠,只聽下方又響起一陣嘈雜的喧嘩聲,似乎有人粗魯地撞了一下門扇。
一隊高大威武的衙差急匆匆地趕到了,氣勢洶洶地衝進了大堂中,皆是板著臉,頗有種來者不善的架勢。
大堂的氣氛陡然一肅。
客人們生怕一不小心惹上官非,全都啞然無聲,也唯有如疾風暴雨的絲竹聲與吟唱聲仍舊飄蕩在空氣中,如訴似嗔。
“公子,衙差來了。”守在雅座門口的小拾伸長脖子張望了一番,興緻勃勃地說道,“我去看看。”
話音還未落下,小拾已經嗖地跑沒影了。
見顧燕飛翻戲摺子,楚翊也俯身湊過去看,半束半披的烏髮順勢傾瀉到了胸前,他線條明晰的下巴勾勒出修長溫潤的弧度。
他鬢角的一縷髮絲不經意地擦過顧燕飛白如凝脂的臉頰,輕輕地,柔柔地。
好癢!顧燕飛下意識地抬起一根手指撩了下那縷髮絲,觸手的髮絲冰涼柔滑,像一匹上好的綢緞。
“……”楚翊修長的脖頸上,喉結微微地上下滾動了一回,對上了顧燕飛朝他看來的眼眸。
兩人四目相接,彼此的面龐近在咫尺。
“公子!”等小拾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親昵的一幕,不由瞪大眼睛。
自家公子被調戲了?!
小拾呆了呆,莫名地覺得自己似乎打擾了什麼,又彷彿自己是多餘的。
念頭一閃而過,小拾嘴裡沒停,口沫橫飛地說著隔壁的情況:
“剛剛京兆府的那幾個衙差差點把慕容雍給拿下,但是慕容雍把他四品游擊將軍的身份一說,那些衙差就不敢拿人了,不過衙差沒走。”
說完,小拾又像一陣風似的走了,不一會兒,再次蹬蹬地跑了回來:“大夫剛剛給衛國公探了脈,又跟他扎針止血。”
這一回,他得了顧燕飛一句評價:“無用。”
等小拾第三次從隔壁跑回來時,眼睛幾乎在發光,崇拜地說道:“顧姑娘,你說對了,衛國公還在吐血,扎一針,就吐一口。”
小拾比手畫腳了一番。
顧燕飛合攏了戲摺子,喃喃道:“差不多了。”
“……”小拾沒聽清她說了什麼,一頭霧水地眨眨眼。
顧燕飛正要起身,又想了什麼,趕緊把杯中最後兩口酒水一口灌下,這才重新站起身,一手撫了下衣袍,另一手瀟洒振袖,笑眯眯地招呼楚翊道:“走,我們看看去。”
第088章
楚翊優雅地也起了身,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旁,順手把那本被顧燕飛翻了好幾遍的戲摺子塞給了小拾。
兩人走出了雅座,往隔壁走去,一派閑雲野鶴。
前方走廊的盡頭,慕容雍與衛國公的那間雅座外,圍滿了人,里三層、外三層的,一眼望去,全都是黑壓壓的人頭。
那些旁觀者對著雅座內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他們只能旁觀,沒法繼續靠近,因為四個衙差正跨著刀鞘守在雅座的門口。
雅座內,狼狽不堪,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桌上、地上、牆壁上全都布滿了鮮血。
衛國公虛弱地倚靠在椅背上,他的長隨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的上半身,生怕他會倒下去。
“……”慕容雍的臉色不太好看,頭疼地摸了把臉,右臉被衛國公吐出的血飛濺到了一些,看來狼狽異常。
衛國公是朝中重臣,和他在一塊兒時突然吐血,就算他什麼也沒做,說不定也會有旁人猜測是他對衛國公下了黑手。
那他簡直有理也說不清了!
慕容雍緊緊地皺著眉頭,眼眸晦暗猶如覆著一層陰雲。
“嘔!”衛國公的唇角間又嘔出了一口血,絡腮鬍和下巴上沾著不少血,面龐泛著一股灰敗之色,氣息十分微弱。
連續吐了好幾口血后,衛國公已經氣若遊絲了,彷彿去了半條命,連眼神都有些恍惚,找不到焦點。
“大夫,怎麼還沒止血?”慕容雍急忙問道,掩不住的擔憂與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