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令夕改,昏庸至極!
應春和又翻了個身,打滾一樣,將臉從枕頭裡拯救出來,正好看見任惟從外面走進來,半裸的上身讓那近乎完美的身材一覽無遺——漂亮緊實的腰腹,線條流暢優美,肌肉恰到好處並不誇張,還有兩條很明顯的人魚線,這一看就是經常健身的結果,走在健身房估計能迷倒一片。
面對此情此景,應春和只能在心裡感嘆:實在不怪他要做個昏君,美色當前,難以把控也是人之常情。
小盒子倒是拿來了,氣氛也依舊很好,但最後還是沒進行下去。
原因很簡單,任惟硬體沒跟上,心有餘而力不足。
應春和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小任惟一會兒,突然道:“要不你做bottom怎麼樣?”
這個提議很顯然嚇到了任惟,原本就跟不上的硬體,更是直接從載入中變成了載入失敗,進度清零,一切重來。
應春和注意到后,挑了挑眉,想說至於么,他都當那麼久的bottom了,怎麼他任惟就不能當了?大家都是男人,誰上誰下有區別嗎?
哪料分明被嚇到了的任惟半天后憋出來一句,“好、好吧,那你試一下?”
竟然同意了。
應春和看向明明窘迫局促,但也不希望跟他帶來不好體驗的任惟,心突然變得很軟很軟,手輕輕地抬起來,拍了一下任惟的臉。
“還是算了吧。”他說。
他慢慢躺下,輕輕地將頭枕在了任惟的腿上,仰著頭與任惟對望,“會有一點疼,你沒做過,還是不要了。”
他不捨得,擔心弄疼任惟。
任惟眨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眼眶已經隱隱紅了一圈,雙眼也很明亮,隱隱有螢火閃爍其中。
他的手掌握住應春和的右手手腕,微微垂下頭,在還貼著葯貼的位置落下一個吻,乾燥溫熱的吻,卻隱隱讓應春和感到了濕意,潮濕的,涌動的。
任惟的聲音低低的,“應春和,你比我疼。”
不是這麼計算的,應春和想。
就像愛沒有計量單位一樣,疼痛一樣也沒有。或許痛感可以分等級,可是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落在每一個不同的時刻,誰又能說誰比誰更疼,誰比誰更容易呢?
忽然的,應春和的心裡生出了一個衝動,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想好了。
應春和舒出一口氣,手腕貼著任惟的掌心蹭了蹭,對他道:“任惟,幫我個忙。”
“嗯?什麼忙?”任惟從情緒中抽離出來,朝應春和看過來,眼睛仍然是濕紅的。
“去幫我把角落裡那幅畫的畫布掀開,然後把畫拿過來。”應春和的目光落在角落陰影里的那幅畫上,蓋在上面的那塊防塵布從蓋上去之後幾乎就沒有拿下來過,他缺乏這樣的勇氣。
任惟進出過應春和的房間這麼多次,不會從沒注意過這幅畫,但他見上面罩了東西,並沒有多問過,這會兒也不太明白應春和為什麼突然要自己去拿畫。
雖然不懂,但這既然是應春和的要求,他便還是起身照做了。
儘管任惟隱約猜到這幅畫應該跟自己有關,也在心裡做了一定的準備,可當他將防塵布從上面扯下來,看見底下那幅色彩絢爛的人像畫時,還是微微一怔,被那眼前的畫面給衝擊到了。
由於走的是印象派,應春和很少會畫人像,多是畫風景,這並不代表他的人像就畫得不好,眼前這幅畫作就是很好的證明。
畫面里的任惟手裡抱著一捧花,肩上停留著一隻藍色尾羽的鳥,眼眸的光溫柔而平和,細看能夠發現他的瞳孔其實是一片海洋,上面浮著一輪明黃的月,波光粼粼,月影輝輝。
畫作的右下角有一個簽名和日期。
“spring,2019.4.7”
這幅畫耗時近三個月,完成於2019年4月7日。應春和從寒冷的冬日畫到和煦的春日,才終於將其完成,本應在應春和6月的個人畫展上展出,定在畫展的最後一日作為特殊畫作參與展覽,僅供展出,不予售賣。
但還沒等到那一天,他和任惟的緋聞就傳遍了網路,緊接著任惟的爺爺住院,任惟接到消息前去醫院。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早晨,任惟離開之前還親吻了應春和的額頭,他們當時尚未知曉,此後他們會一別四年。
第61章 “好愛你”
“應春和,你、你畫了我啊……”任惟似有所察眼前這幅畫作的意義非凡,說話都有些磕絆。
“是啊。”應春和笑笑,也看著那幅畫,心情比以往都要來得平靜,“畫很久了。”
這幅畫從蓋上防塵布之後,應春和從未將布掀開過,可當他再看到這幅畫時,發現每一處的光影,每一抹顏色都像是深深地印在他腦海里一般,熟悉得就好像那光影是他身體里的骨骼,那顏色是他身體里的血肉。
他的身體里長久殘缺的那一部分好像在頃刻間被填滿了,他重新找回了那一部分的自我。
那個自由的、熱烈的、勇敢的應春和。
大三那年冬天,應春和在畫室做助教,常常也會畫一幅當範例擺在前面,給學生們看。
任惟來找他的時候,應春和剛畫完畫,手上、衣服上都沾了顏料,臉上也有不慎沾到的,只是他自己沒有留意到。
見到玻璃窗外的任惟,應春和興奮地沖他招招手,叫他:“任惟,進來看我畫的畫!”
任惟本來不打算進去的,只準備在外面等應春和下班,可聽應春和都這麼說了,只好走進畫室。走近了,他才注意到應春和臉上那抹明黃色的顏料,失笑:“怎麼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他抬起手,用拇指指腹給應春和擦去臉上的顏料,興許是剛沾上,一下便擦掉了。
臉上那溫柔的擦拭令應春和微微怔住,耳邊的喧嘩聲很快讓他意識到畫室還有學生們在,一時赧然,不自在地問道:“擦掉了嗎?擦不掉的話就算了,我等下去洗洗。”
任惟的回答是用拇指摁在應春和的手背上,拇指移開時,被摁過的地方赫然留下一個淡黃色的圓點,笑著回:“擦掉了,小應老師。”
任惟學著畫室里那些學生一樣,管應春和叫“小應老師”。
任惟的手分明帶著室外的寒氣,但被他碰過的那處地方莫名有些發燙,溫度灼人,連帶著應春和的心都好像在被烘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