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任惟的手又搭自己身上了,應春和手往下想要去扯任惟的手,“松點,抱得太緊了,不舒服。”
任惟聽了,將手上的力道鬆了松,半夢半醒的應春和目的達成,忘了把手收回去,就那麼搭在任惟的手臂上,頭一歪,靠在任惟的肩膀上昏睡過去。
反應過來應春和睡著了的任惟失笑,聲音輕輕的,“應春和,你的警惕心也太低了一些。”
一偏頭,他就能看見應春和安靜的睡顏,很乖巧,嘴巴不自覺地嘟起來,兩邊的臉頰顯出圓圓的小包,像只呼吸的小金魚。
任惟意識到自己的心變得很軟很軟,低了低頭,在應春和額頭沒被頭髮罩住的一小片肌膚上落下一個吻。
醒來的時候,任惟已經不在床上了。
應春和坐起來緩了緩,腦子裡閃過一些昨晚的畫面,模模糊糊快睡著時,額頭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
可能是錯覺吧?
應春和拿鏡子照了照,沒發現額頭有什麼印跡,覺得自己應該是想多了。
“小和,你瞧你,怎麼才起來?小任都起來好一會兒了,哪有讓客人先起床給你做飯的道理?”應春和一走出房門就挨了薛婆婆的一頓數落。
應春和無語透頂,心道我都是因為誰才睡得那麼晚,他早起給我做早飯不是應該的么?可是當著薛婆婆的面,應春和可不敢這麼說,只應了聲說好。
洗漱完出來,任惟剛好將煮好的素麵端到桌上,看嚮應春和,臉上帶著明晃晃的笑容,“應春和,面好了。”
此時已經不早,外頭的太陽漸漸大了起來,應春和卻覺得那日頭不如任惟的笑容晃眼。他沉默地走過去坐下,夾起一筷子嘗了口,又放下筷子,鑽進廚房拿了瓶醋出來。
應春和吃面吃粉都喜歡放醋,一次性會放很多,瓶子一倒,往裡面倒了一圈的醋。
任惟頭回見人放醋跟放水一樣,瞪大了眼睛,“應春和,你吃面放這麼多醋?不會酸嗎?”
應春和有心逗他,“不會酸,要不你嘗一口?”
任惟果然上鉤,將筷子伸進應春和的碗里,夾起一筷子嘗了口,結果五官都扭曲了,被酸得猛灌了一杯水下去。
應春和在邊上笑得歡,腦袋突然挨了一下,是薛婆婆過來給了他一個腦瓜崩,“你自己吃得酸不拉幾的,還去害別人,這孩子咋這麼壞心眼呢?”
應春和吃痛地捂著頭,“外婆,你怎麼又胳膊肘朝外拐?我才是你親外孫!”
任惟在邊上笑著勸了勸,“外婆,是我自己要嘗的,不怪他。”
“你還幫他說話呢,我都聽到是他要你嘗的。”薛婆婆看向任惟,將二人之間的暗流涌動看得明明白白。
“你就向著他吧,反正過兩天他就走了。”應春和哼了聲坐下,繼續吃自己的面。
薛婆婆愣了愣,“小任,你這就要走了啊?怎麼不再多留幾天?”還沒等任惟回話,薛婆婆就轉頭在應春和手臂上擰了一把,“是不是你這死孩子趕人家走呢?人家又不吃你什麼東西,你趕什麼趕?”
“疼疼疼!外婆,鬆手,鬆手!”應春和這下是被真的弄痛了,齜牙咧嘴地將薛婆婆的手拍開。
對面的任惟都驚得站了起來,邊說話邊伸手過來,“沒事吧?很疼嗎?讓我看看。”
應春和把身子扭開,不讓任惟碰到,冷著臉,“你自己跟外婆說。”
任惟碰得一鼻子灰,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這才對薛婆婆說,“外婆,我回北京有事呢,還要去上班,有點事情要處理。等我處理好了,我就又回來。”
“這樣啊,那你準備哪天走?”薛婆婆聽明白了,手在應春和手臂上撫了撫,“去了什麼時候再回來?”
“沒定呢,估計等通航了我就走吧。”任惟重新坐下,吃起面來。
應春和實在看不下去了,看了老太太一眼,“你不有智能手機嗎?你實在想他你就給他打視頻好了。”
任惟咽下一口面,眼睛瞪大了些,蠻稀奇的,“喲,外婆您還會打視頻呢。”
“那是,我外婆可潮流了。”應春和笑了聲,要知道他外婆可是離島第一個會用智能手機打微信視頻電話的老人。
薛婆婆一聊到這個來了精神,很是神氣地從兜里把手機掏出來。
任惟一看,嚯,手機殼還是粉色的,別提多時髦了,笑著問,“那外婆,您會加微信好友嗎?我們加個好友?”
“那怎麼不會?”薛婆婆熟練地將手機劃開解鎖,淡定回復,“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任惟這下知道薛婆婆是真的會用智能手機了,稀奇地連連稱讚,把薛婆婆誇得找不著北。
吃完面的應春和先去院子里澆花了,過了會兒任惟也從屋裡出來了,站在邊上看應春和澆花。
院子里花多,應春和澆著澆著沒了耐心,想用水管澆,下意識先看了一眼邊上的任惟,“你躲開點,我要用水管澆花了,別把你澆到了。”
“噢,行。”任惟跟乖寶寶一樣,應春和一說就躲得老遠。
躲開之後他自己又笑了,腦海里恰好閃過零星的畫面,順嘴就說了出來,“應春和,這感覺好像我第一次看你做菜的時候。你一放油,我聽到那噼里啪啦的聲音,就嚇得躲開老遠,總覺得你是要研究什麼生化武器。”
這跟應春和的廚藝無關,純粹是因為任惟從前沒有見過人炒菜,第一次真正見到炒菜會有那麼大的動靜,自然被嚇得不輕,生怕油會濺到身上。
應春和蹲在地上將水管拿手上,笑著回任惟,“任惟,你下屬知道你膽子這麼小嗎?又怕油,又怕青蛙的。”
任惟面上掛不住,嘴硬道,“也沒你說得那麼膽小吧,我也不是什麼都怕的,就那麼一兩樣東西。”
“還怕蟲子。”應春和淡定補充,“之前什麼飛蛾、蟑螂、蜘蛛之類的,都能將你嚇得半死。”
任惟被說得一愣一愣的,但是應春和說的這些東西自己確實真的會害怕,不因為別的,就因為這些蟲子在他眼裡一個二個的都長得怪嚇人的。他這下才意識到,應春和了解他比他自己都多實在算不得什麼好事,這註定了他以後每次與應春和拌嘴都很有可能落在下風。
“喂,應春和,你就沒有什麼怕的嗎?”任惟的目光投嚮應春和,隱隱流露出不甘,“說來聽聽,我就不信你什麼都不怕。”
應春和怕什麼呢?應春和在被問到這個問題時,第一反應是迷茫,他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可是他與任惟四目相對時,他突然明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