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的人 - 離島的人 第30節 (2/2)

他所懼怕的並非這世上存在的任何一個確切的事物,他怕離別、怕失去,怕望而不可及,也怕愛而不可得。
佛說,人間有八苦,生、老、病、死、愛離別、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應春和所懼怕的是其中三苦,合乎情,亦合乎理。但應春和不想要告訴任惟,覺得沒有這種必要。
應春和將水閥的開關打開,水從管子里迸發出來,他的手指及時堵在管口,讓水流按照自己的想法朝幾個方向噴洒而去。
任惟的注意力被他這澆花的方式吸引,瞬間忘卻了自己問的問題。他一邊看得好玩,一邊也幫應春和留意哪裡沒有澆到,提醒他別落下。
“好像都澆完了,可以了,應春和。”任惟環顧一周,確認每一朵花都已經被水澆灌。
應春和卻並沒有關閉水管,而是抬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再低頭調了下水流的朝向。
就在任惟詫異應春和怎麼還沒有關水時,忽地聽到應春和說了句,“任惟,看彩虹。”
任惟驚異地看去,就見應春和好似變魔法一樣,讓那水流在光的折射下,於院中花草的上方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彩虹,晶瑩閃爍、炫彩奪目。
第33章 “應春和,我害怕”
在美國的時候,任惟也見過不少新鮮的追人手段,比方說有一個酒吧的調酒師就給他變過一個花哨的魔術。
他先是行雲流水地調一杯酒,而後用打火機在杯口點一圈,火焰燃燒起來那一刻,魔術師的手一動,調好的酒變為了一朵火紅的玫瑰,遞給任惟。
任惟伸手準備去接,那手又一動,玫瑰重新變回了酒,酒杯推到他面前,調酒師唇邊笑意無限魅惑,說了句先生,請慢用。
但與應春和突然變出來的彩虹相比,那魔術也變得遜色不少。
看著那陽光下的小小彩虹,任惟的整顆心都像沐浴在了陽光之下,暖烘烘的。
可相比任惟的心神蕩漾,應春和這個當事人顯然冷靜得多,就好像只是心血來潮做了這麼個舉動,甚至都沒太在意任惟的反應,自顧自地關掉水管的水閥,將水管放回原位,便轉身進了屋。
任惟在心裡“恨”死應春和了,哪有這麼撩完人就跑,一點兒也不負責的。
他氣勢洶洶地追上去,想要找應春和理論個清楚,可一進去卻沒見應春和的身影,只看到薛婆婆。
任惟環顧四周,沒看見應春和人影,還沒發問,薛婆婆就瞭然地先回答了:“小和進屋裡換衣服去了。”
“換衣服?換衣服做什麼,他要出門?”任惟沒明白,朝應春和的房間看了一眼,門緊閉著。
“他等下要上山砍竹子,拿回來做竹編,換身不那麼容易臟,好做事的衣服。”薛婆婆解釋道。
任惟訝異地看過來,他還不知應春和會這個:“上山砍竹子?他一個人去嗎?”
“是呀,我這把老骨頭上山,他還得當心我摔著,所以一般都是小和一個人去。他不是畫畫么?有時候也會做點手工小玩意,他管那個叫什麼……找靈感?我不懂他那些,但是竹編我可比他會得多,他這手藝都還是我教的呢。”薛婆婆樂呵呵的,臉上寫滿了對孫子的驕傲。
上回在沙灘上,任惟就得知應春和會竹編,但卻沒見應春和編過,自己也產生了興趣,連忙對薛婆婆道:“外婆,那既然這樣,您也教教我竹編唄,我也想學那個。前段時間,我在丁阿婆店裡還帶回來一個竹編的風鈴呢,好漂亮,我能不能學那個?”
“喲,小和還帶你去了那啊。”薛婆婆笑了笑,對任惟口中的風鈴有幾分好奇,“什麼樣的風鈴?你拿給我瞧瞧。一般的竹編製品都難不倒我這個老婆子,我的竹編手藝在整個離島那可都是很有名的喔。”
小老太太神氣的樣子看得任惟直樂,指了指門口的那串風鈴:“就那個風鈴呀,門口掛著的。我一眼就相中了這個,丁阿婆直接送給我了,我覺得可漂亮了。”
“這個……”薛婆婆順著任惟指的方向看過去,對上那門口掛著的風鈴,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看了看任惟,隨即意識到任惟並不是在開玩笑,目光有些奇怪起來,“這個風鈴就是小和自己做的呀。”
“啊?”任惟有些懵了,“外婆,你說這個風鈴是應春和自己做的?”
“是啊。”薛婆婆點了點頭,“這個風鈴我看他做了好久呢,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做好了也沒見他擺出來,我以為是他自己覺得做得不滿意,給收起來了,又或者是送人了。我來的時候,看到這個風鈴掛在門口,以為是他又拿出來了,沒想到是你從丁阿婆他們店子上拿回來的。”
可能是意識到任惟的表情不對,薛婆婆奇怪地問了一句:“小和沒跟你說這個風鈴是他做的啊?”
“沒有啊。”任惟皺了皺眉,不明白應春和為什麼會不告訴自己這件事。
正在這時,應春和換好衣服從屋裡出來了,連鞋子也換成了方便行動的靴子。
他看向突然閉緊了嘴的任惟,覺得對方有些古怪:“聊什麼呢,你們倆?”
任惟搶在薛婆婆說話之前擺擺手:“沒聊什麼,就是問了問你要去做什麼。”
“噢。”應春和點點頭,沒多心,走到客廳的角落,去拿放在角落的雜物箱里的柴刀。
任惟走過去,到他身邊停住,小聲詢問:“應春和,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應春和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跟我去幹什麼?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又幫不上我什麼忙,你以為是小學生郊遊啊?”
沒想到會被應春和說得一無是處,任惟的臉都有些紅了,但還是堅持:“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去,不行嗎,應春和?”
應春和想要拒絕,結果正好對上任惟的眼睛,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裡面寫滿了懇求,他完全招架不住。
應春和頓了頓,轉身:“我去給你找雙靴子。”
任惟的腳比他的要大,穿他的靴子是穿不下的,應春和只好去把他爸爸之前的靴子給翻了出來,將外面的灰塵簡單用抹布擦了擦之後叫任惟試一試。
“能穿嗎?”應春和看著任惟將靴子套在腳上,“不能穿就算了。”
任惟穿進去后踩了踩,有點擠腳,但他沒表現出來:“能穿。”
“那你就穿這個吧,把那個紅色塑料袋提上。”應春和吩咐完任惟,自己準備去拿那把柴刀,結果任惟搶先一步將那把柴刀也拿在了自己手上。
應春和回頭看他,不解地皺眉:“你做什麼?”
任惟很自然地把所有東西都拿在了自己手上,“你不是手腕不能提重物嗎?我來提就好了。”
應春和本還想堅持一下,想說自己倒也沒有那麼脆弱,哪料薛婆婆見著這幕,在邊上幫腔:“小任說的是。平時我就叫你好好養傷少提東西,你老不聽,這下有人幫你提東西,你就別逞能了。”
實在不好再推拒,應春和便由著任惟去了。
下過雨之後的山路泥濘不堪,並不好走。
應春和照顧沒怎麼走過山路的大少爺任惟,走得很慢,比他平時上山要慢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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