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你考慮得怎麼樣了?”任惟目光灼灼,熱意真切,“愛人的能力有沒有退步,你總要體驗一下才知道。”
應春和被他的目光燙到,很快移開視線,移開后又覺得落了下風,很是懊惱,反駁道,“那你考慮好什麼時候走了嗎?你總歸是要回去的。”
此前應春和說的那些任惟不是沒考慮過,原想之後再說,這會兒被問起,乾脆也說了出來,“等有輪渡可以離島了,我會先回北京一趟,等處理好必要的事情,我會再回來。我的公司性質不同,不需要我時時刻刻都在公司,況且公司也有副總。我在你這也一樣可以用電腦工作,不會耽誤什麼。”
應春和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吐出一句,“但是你總不能一直這樣,長期不在北京不會影響什麼嗎?你的工作、家人、朋友都在北京。”
“可是你在這裡。”任惟的回答沒有一絲遲疑,“我們總不能熱戀期就異地,這樣很容易再分手。”
“什麼熱……熱戀期?我都還沒答應你呢,你想這麼多做什麼。”應春和被他這話說得羞臊起來,磕磕絆絆地頂回去,正好看時間差不多了,扔下一句“水應該差不多了,你可以洗了,我先出去了”便一溜煙跑出了浴室。
房子里隔音不怎麼好,浴室又跟應春和卧室離得近,應春和一路跑回房,才剛鬆懈下來,就從牆那邊清晰地聽見了任惟的笑聲,轉頭就將自己發燙的臉埋進了枕頭裡,鴕鳥一樣躲了起來。
第31章 “任惟,往事不可追”
“你這是在做什麼?”任惟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見應春和抱了一床被子進了任惟睡的那間。
汗蒸出了太多汗,任惟順便把頭也洗了,沒用吹風吹乾,拿了條幹毛巾罩在頭上揉搓,怕水珠掉地板上還得收拾,乾脆站在浴室門口那塊沒動。即便好奇應春和要做什麼,他也只是站在那往裡張望了下。
應春和在鋪床,原本被雨水浸濕的那床被子已經早早被他換下,但因為任惟暫時不回這間房睡,便也沒有換新的。
剛剛叫任惟那麼一刺激,應春和今晚是不準備同任惟一起睡了。兩人又沒在一起,整天睡一張床算怎麼回事?左右現在雨也停了,屋頂也修好了,任惟大可以回自己屋睡,不必跟他擠一張床。
任惟總算看出來了應春和的意圖,有些急地走到門口,明知故問,“應春和,你鋪床呢?”
應春和懶得同他拐彎抹角,抖了抖被子,將被子鋪平,“嗯,今晚你睡這。”
“我不同意。”任惟硬邦邦地回,“不過是問了你一句,你沒想好就慢慢想,又不是催你,怎麼就又趕我走了?現在是不讓睡一起,明天就該不讓我住你家了。”
應春和好氣又好笑,睨他一眼,“沒問你意見,只是通知你。”
說完,應春和轉身就要往外走,懶得同任惟再這麼扯下去,手卻被任惟給抓住了,委委屈屈地來了句,“應春和,你怎麼這樣?”
任惟的手掌濕熱,輕易地就把應春和的手給捂熱了、弄濕了。應春和身體鬆懈下來,語氣也跟著軟下來,無奈地看向任惟,“我怎樣了?”
任惟低頭看他,頭髮還是濕的,眼睛也看起來濕漉漉的,眨了兩下眼睛,看起來更為委屈,“你不讓我跟你睡。”
“你幾歲?洗澡要人陪,睡覺也要人哄?”應春和被他逗笑了,說出的話卻依舊冷酷,“本來就是你屋睡不了了,我收留你一晚而已。現在你屋能睡了,你回來睡有什麼問題?”
“問題可大了。”任惟皺了皺眉,很是不認同應春和的話,可一時半會兒卻想不出什麼能夠說服應春和的理由。
一滴水珠從任惟濕著的頭髮上掉下來,正好落在應春和的手背上。應春和這才反應過來任惟頭髮基本沒怎麼吹,皺起眉,“你怎麼不吹頭髮?去把頭髮吹乾了,等下又感冒,你這澡也白洗了。我去給你拿吹風機,你把頭髮吹了。”
應春和想出去,任惟卻不鬆手,很固執地生應春和的氣,“你不讓我跟你睡,那我也不聽你的,我不吹。”
這話聽得應春和眼睛都瞪大了,“身體是你自己的,到時候你感冒一直不好你可別賴我。”
哪料任惟鐵了心跟他鬧彆扭,嗆聲,“就賴你,誰讓你要把我從你房間趕出來?”
應春和真服了他了,“鬆手,我去拿吹風。我給你吹,這總行了吧,少爺?”
這下任惟快速地鬆開了手,先前臉上委屈彆扭的情緒全都一掃而空,盈滿了笑意,“這還差不多。”
拿完吹風機回來,應春和若有所思地忽而問了句,“你做的那個夢,現在還記得多少?”
任惟一眼將他看穿,“記得你每次一吵架就喜歡陰陽怪氣地叫我‘少爺’。”
意外的思維同頻讓應春和輕輕笑了聲,其實本也不該意外,畢竟多年前他們的相處模式就如此,無論應春和說的是多麼稀奇古怪的事,任惟都能巧妙地接上話,並且與應春和所想吻合。
應春和平日里不太吹頭髮,通常都是拿毛巾搓一搓就等它自然晾乾,偶爾幾次拿吹風也都是直接開最高檔風快速吹吹,草草了事。但是給任惟吹顯然不能如此,大少爺膚白細嫩,稍微熱一點都會被吹紅吹痛。
應春和將風調到中檔,先靠近自己的手背試了試,感覺沒有特別熱,再靠近任惟的頭髮,吹了兩下問他,“燙了嗎?”
“沒有,可以。”任惟順嘴開了句俏皮的玩笑,“你給我吹頭,就算是燙了,我也忍著。”
“少來,真要是燙了你立馬就嚎上了。真以為我不知道你么?”應春和才不會把他這句玩笑話當真,無情揭開任惟大少爺的遮羞布。
“是是是,你都知道。”任惟在溫熱的風裡緩緩閉了閉眼,“你比我都了解我自己。”
“你只是暫時忘了而已,沒準什麼時候就都想起來了。”應春和不擅長安慰人,語氣很生硬,但能聽出來他很努力地想要安慰任惟,“你不是還做夢夢到從前的事了么?指不定哪次做夢又夢到了。”
任惟睜開眼,仰著頭看嚮應春和,雙眼明亮,“做夢多不靠譜,而且醒來就可能會忘了,不如你跟我講吧。”
應春和拿著吹風的手一停,低頭與他對視,“你想聽什麼呢?”
“想聽很多,比如我之前是怎麼追你的,你又是怎麼同意的,或者你能想起什麼就講什麼吧。”任惟對於自己不知道的一切都充滿好奇,他既好奇他丟失的那部分自己,也好奇曾經的應春和該是什麼樣子。
根據他夢中看見的那些畫面,同從前相比,應春和如今好像沒有那麼快樂了。從前的他們在破舊的廉租房歡笑,那歡笑聲在如今敞亮整潔的屋子裡卻尋不到。
“任惟,你小時候有沒有聽過一個童話,裡面一架天梯。”應春和看著自己指縫裡屬於任惟的黑髮在溫熱的風裡搖曳,微微晃神,“聽名字你也能想到,這是個能通往天堂的梯子。只要你每往前走一步,先前你走過的那一段台階就會四分五裂,碎成粉末,這意味著你決定往前走了就只能往前走,不能夠回頭。”
“任惟,往事不可追。”應春和的眼眸中有光閃動,任惟疑心那是淚,仔細看發現並不是,“過去的事過去便過去了,過好眼下就行了。你現在說喜歡我,想要追我,總不可能是因為那些你自己都記不清的往事吧?”
“你喜歡的,難道不是現在的我嗎?”應春和的手指一點一點滑過任惟的臉頰,而後在他的唇邊擦過,鳥噱一樣,飛快地啄了一下又扇扇翅膀飛走了。
“剩下的你自己吹吧。”應春和把吹風塞進了任惟的手裡,而後便不再管他,揚長而去。
任惟看著自己手裡的吹風,上面還殘留著應春和手掌的溫度,同他的嘴唇一樣,還殘留著應春和來過的痕迹。過不了多久就會不復存在,就像他的夢,都不長久。
他恍惚間醒悟,現在自己的心境已經同剛來離島時截然不同。
剛來離島時,他滿心只想著找回自己的記憶,強硬地想讓應春和收留自己,同應春和有衝突也總是想要扳回一成。但如今不同,他如今是因為喜歡應春和,要等應春和一個答覆才在這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