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島的人 - 離島的人 第29節 (2/2)

是因為應春和,而不是因為過去的記憶。
而應春和的態度也悄然轉變,從會生氣難過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到現在會安慰他“往事不可追”。
相互影響是潤物細無聲的,就像喜歡是悄然生長的,沒有一個確切的節點,等你發現是,它已然枝繁葉茂、開花結果。
老人家睡得早,等他們忙完這通,薛婆婆早早地就睡下了。任惟放下吹風的時候,應春和的屋裡還亮著燈。
他走過去敲了敲門,“應春和,睡了嗎?”
“沒睡,有事?”應春和冷冷淡淡的聲音通過木門傳出來,顯得悶悶的。
“沒什麼事,就想跟你說句晚安。”任惟笑笑,“應春和,晚安。”
應春和手中的筆在這帶笑的聲音里一抖,刷地拉出一條破壞性線條,毀了他剛起好型的線稿。
他煩躁地將這張紙揉成團朝廢紙簍的方向丟過去,正中紅心。
“晚安。”應春和說。
但這個夜晚卻並不安寧。
應春和好不容易將線稿重新畫了一遍,東西都不想收拾了,直接將自己的身體往床上一丟,被子一卷就準備睡過去,門外卻突然船橋敲門聲,緊接著就是任惟的聲音。
“應春和,你睡了嗎?”
應春和一臉暴躁地坐起來,眉頭緊皺,“又怎麼了?”
“我房外面一直有聲音,很吵,我睡不著。”任惟見應春和還沒睡,明顯鬆了一口氣。
應春和卻疑心這是任惟找的借口,不想去給他開門,“大半夜的,能有什麼聲音?任惟你別沒事找事,快點去睡覺,這都幾點了。”
“好像……是青蛙。”任惟的聲音弱弱的,“我覺得有點像,但我不太確定。”
應春和愣了愣,這才想起來任惟睡的那間房背靠山,山勢起伏不平,每每雨後都會形成許多水坑,常常會招來青蛙棲居,叫聲也會持續一整晚。
他下床開門,撇開任惟,往那間屋子走,一走進去就聽到窗外傳來一陣蛙叫,此起彼伏、抑揚頓挫,跟在演奏交響曲似的,吵得人頭痛。
“那怎麼辦?要不你戴個耳塞?”應春和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茬,又好笑又無語,“我總不可能去幫你把青蛙都給抓了,你忍一晚上吧,估計明天就沒有了。”
任惟眼見著應春和擺擺手準備走了,急忙道,“可是我沒有耳塞。”
應春和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那我去給你找兩團棉花。”
“不行!”任惟態度很是堅決,沒有就此作罷的打算。
應春和困意漸長,索性道,“那這樣,你去我房間睡,我睡這裡總可以了吧?”
“我不是因為被青蛙吵得睡不著才去找你的。”任惟別過臉,仍然不同意。
應春和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的,“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其實……”任惟話說一半,突然吞吞吐吐了起來。
應春和被他弄得愈發煩躁,踩著拖鞋碰了碰任惟的鞋,催促他,“其實什麼?你說啊。”
“其實我……我有一點怕青蛙。”任惟終於把話說完整了,應春和的困意也散去不少,看向任惟的眼神變得格外複雜,一時間竟想不出什麼話來接。
“你別不信。”任惟把胳膊遞過來,給應春和看,“你瞧,我胳膊上全是雞皮疙瘩,根本消不下去。我聽到青蛙叫,渾身都不舒服,一個人真的沒法睡了。”
怕青蛙要怎麼辦?應春和不知道,當下也只想快速解決問題,好去睡覺,沒怎麼思索便說,“那你今晚還是跟我一起睡吧。”
應春和並未發現,在他轉身之後,任惟扭頭看了一眼窗外,在蛙聲里露出了一個計謀得逞的笑容。
第32章 “任惟,看彩虹”
平日里,任惟的睡相都還不錯,應春和覺得這可能也是少爺從小到大被規訓的結果,是他學過的禮儀之一。但是今天晚上,任惟卻好像把他學過的禮儀規矩盡數忘了,一進被子里,手臂就自然地搭到了應春和的身上。
應春和把他的手臂從自己身上扯下去,睡意都被他這動作給嚇沒了,“任惟,你做什麼?”
“我害怕。”任惟理直氣壯的,“要抱著東西才能睡著。”
應春和給他整的沒脾氣,轉頭塞給他一個抱枕,“那你抱這個。”
但是任惟不要,轉頭又給他扔回來,“不要這個,它沒有溫度。”
應春和扔回去,“你放被子里捂一會兒就有溫度了。”
任惟推回來,“它也沒有你身體軟,抱著不舒服。”
應春和快要服了任惟這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瞪了他一眼,“你說話之前能不能打打草稿?我怎麼可能比抱枕軟?你不想好好睡覺就出去!”
任惟把手收回去,徹底安分了,“噢,我不弄你了,我們睡吧。”
好好一句話怎麼在任惟嘴裡硬是變了味道,好似意有所指一樣。應春和急切地回,“什麼‘我們’?我是我,你是你,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聽懂了嗎?”
說罷,應春和就將先前那個抱枕放在了兩人之間,當作一條警戒線,雙方各不得越界一步。
做完這一切,應春和轉過身,側著身子閉上眼,用冰冷的背部對著身後的任惟。
任惟盯著應春和的後背看了一會兒,心道應春和還真是無情,手卻在找機會把橫在二人中間的礙眼抱枕給抽走。
終於被他尋到了一個機會,眼疾手快地把抱枕給抽走了,並且沒有驚動已經快要睡著的應春和。
毫無察覺的應春和一個翻身就正好翻進了任惟的懷裡,讓他抱了個正著,後知後覺才意識到不對,迷迷瞪瞪地將眼睛睜開一些,就看見近在咫尺的下頜,有點懵,“任惟?你什麼時候把抱枕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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