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玉河 - 第32節

不過她們仍然身著粗毛編織的雪戎式樣的裙裝走完了最後一段自由的路程。
雪戎男女交往不循中原禮法。
雪戎女人並不以貞潔為榮,也不以同時擁有很多性伴為恥。
但是毫無疑問,當她們第一次置身在乘馬被甲,執銳而虎視的敵族軍士的環繞之中,逐漸地袒露出自己的胸乳和腰腹的時候,她們仍然像所有文明種族的女人一樣,感到了羞辱和畏懼。
有些姑娘攏合雙手擋在了自己的腿根中間。
她們當然知道環伺的男人正在觀察,比較,選擇,評判她們的臉面和肢體,她們的皮肉和器官。
女人終其一生所要堅守的最大的禁忌就是抗拒自己被當做可以孤立使用的皮肉器官。
觀察,比較,選擇,評判,通過迎和拒的試探反覆權衡原本應該是女人的天賦權力,器官必須是經過許多繁複漫長的儀式,最終才能出現的事。
本質上這是獵人發現自己變成了獵物后的恐慌和不承認。
一隻鳥在被拔王凈毛以後就不再是鳥了,她們現在看起來像是堆放在爐灶邊上的直截了當的肉食。
按照一般的慣例,雪戎部落會派出一位更年長些的族群成員陪伴這些女孩。
這一次負擔這項責任的是一個老年男人。
他牽著馬,但是一直步行。
現在他沉默地從已經完全裸露的姑娘們一對一對的赤腳邊上撿拾起她們褪下的衣物和軟皮縫製的鞋子。
他把那些東西收拾妥當以後放置在馬的鞍上。
這個男人會從辦理交接的騎兵軍官那裡收到一份使用小羊羔皮製作,蓋有印章的官方文件,證明他的部族已經按照規定為安西官府提供了婦女奴隸,可以合法地在安西地域放牧了。
在經過了許多次的實踐操作之後,雪戎部族和我們已經建立起了約定俗成的交接女人的方法,無關的雪戎牧人不被准許靠近我們,而雪戎婦女們總是堅持選擇在堡門以外的曠野中去衣,則是為了可以讓送行者將她們遺留的衣物和鞋帶回給族人。
獲得了證明文件的游牧部落會在這一天的晚些時候收拾營帳,驅趕著他們的畜群從我們的城堡外側繞行而過,走出花川溪谷進入安西。
年老的男人現在已經轉身,他正牽著馬返回他自己的營地。
在同一個時候那些被交付了的雪戎姑娘按照我們軍士的示意,正在魚貫地走進花川軍堡的砌石大門。
姑娘們被早晨的露水沾濕的赤足,輕軟地踩在積石的坎坷道路上,股隙森然,胸乳搖曳,她們朝向即將遭遇,並且會在許多懷有異族的敵意,既是陌生的又是絲毫不能違拗的,而且永遠慾壑難填的男人的環伺和役使中長久延續的奴隸命運邁出了第一串步子。
花川堡是一座屯兵以備邊防生變的軍事據點。
在我們堅固的圍牆之內有高聳的望樓,糧倉,水井,駐軍的營房和馬廄,可以容納一支上百人的騎步混編隊伍。
堡中沒有普通平民,但是居住著為軍隊服務的工匠,比方說可以修復刀劍的冶鐵工人,他們也能夠製造並且為被拘的囚徒佩戴鐐銬。
所有被送進花川堡里的雪戎女人都會在進堡的第一天里被鎖上鐐銬。
在我們城堡的軍營後邊還有另外幾間寬敞的瓦房,瓦房臨路的一面使用粗大的木柵代替了磚牆,這樣我們就總是可以清楚地看到住在那幾間房子里的雪戎女人們的所有活動。
房子里除了擠滿的活人之外什麼都沒有,女人可以睡在鋪散著葦草的泥土地上過夜,但是按照我們制定的規則,她們在白天必須一直正身端坐,沒有許可不準站立起來,更不能夠隨意走動。
不過為了保持囚徒正常的身體狀態,尤其是,為了幫助她們適應即將到來的戴鐐狀態下的長途跋涉,女人們每天都會被領出監房,她們在以後的兩個時辰里有機會走到城堡門外的曠野里去,在那裡她們被要求排列成縱隊,圍繞著我們堡壘的外牆不停頓地轉圈行進。
她們也會在行進的過程中遭到隨意鞭打。
這些雪戎女孩正在經歷從自由的牧人朝向奴隸的轉變,她們需要學習輕賤自己的身體,壓制女人本能的自尊自戀的執念,逐漸地體會,感悟,信仰並且從生理和心理的各個方面融入這種在平明白日,室外公地的許多男人的圍觀和凝視底下,在自己的裸身和赤足上負擔重鐐,困苦勞頓,包羞宣淫,而依然能夠且行,且止,顧盼自若的行為方式。
我們都是正當年的單身男人。
駐紮在花川堡的從軍生涯給予了我們特別的機會,我們在這裡見證的是一種日常都會有絡繹不斷的年輕姑娘娉婷地趨前,臨門而玉立,一言不發就把全身上下的衣服脫了個王凈的人生,毫無疑問,這是一種每一個凡間男人夢中才能想象的人生。
我們的確睡了她們中的每一個人。
駐軍軍官准許屬下的守堡兵勇每晚挑選合適數量的雪戎姑娘留在營房裡過夜。
這些姑娘躺在通鋪上等著男人往上爬的時候,看上去也是一副心甘情願地順了命的樣子。
當兵的生活在不打仗的時候是無聊空虛的,在打仗的時候是會死的,只有這些像流水一樣經過,常用常新的永遠不會重樣的雪戎女孩子,使我們為從軍所耗費的青春獲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酬勞;使我們在將來經過了很多時間,終於能夠成家立業以後,在趕牛犁地,砌屋上樑,或者是遇到一個唯一的女人,和她一起在江邊開店賣清蒸魚的時候,還會偶爾莫名地想起花川堡來。
雖然雪戎族群和安西的漢人之間始終存在著相當緊張的對立關係,但是我們平常並不會沒有緣故地折磨關在堡中的女人。
我們在戶外監督姑娘們列隊行進的時候的確會使用鞭子,不過那主要是為了訓練調教的目的,抽打的力度也不會太大。
畢竟她們主動地向漢人官府繳納出自己人身自由的行為,就是代表部落作出的歸順和臣服的示意,她們現在並不是需要厲行壓制的反叛者。
而另一個更加利益攸關的理由是,把人打的鼻青臉腫,遍體血污就不好看也不好玩了。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那個例外的開始是一個雪戎女孩在和我們的軍官睡覺的時候,悄悄告訴男人說最新進堡的女人中有一個部落領主。
雖然那不是女孩自己的領主,但是她們分屬的部落曾經在高原上的某處互相遇見,她認識她。
如果這個女孩說的是真話,她所提及的那一支雪戎人在全盛的時候擁有數千的人口和馬匹,那個部落以猛獸名字自稱,它也是多年以前雪戎王國進佔安西,圍困安西城府的最為倚重的軍事主力。
經歷過那些年代的老兵們應該還會記得當時戰爭中的傳奇之一,就是率領那個部落的軍政領袖是一個不滿二土歲的年輕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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