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婦之心(曼娜的少婦歲月) - 第28節

那些幫助治理喪事的人,都想借著林家的喪事,大大地發一筆橫財。
他們出謀劃策,以一種不必要的奢侈,把林濤的葬禮,操辦得比古時候的皇帝的葬禮還要過分。
沉重的棺材不得不由八條壯漢抬著,巷子里實在太窄,臨了,漆得又黑又亮的棺材,只能土分準確地鑲嵌在巷裡,土分緩慢小心翼翼地挪動著。
到了大街就好了,棺材莊嚴地向前行進,陽光好得不能再好,兩把火炬幾隻燈籠引著路,後面是吹鼓手,是高高挑在竹竿上的引魂幡及銘旌。
有人捧著一個大燒紙斗,邊走邊向路邊撒紙錢。
賢文親自攙扶著兒媳,曼娜沒完沒了哭泣,賢文一次又一次地安慰著她。
曼娜看著是精心打扮了,明知道這樣的日子裡不該塗脂抹粉,不該打扮得花枝招展,然而就算是淡妝,仍然有些出格。
頭髮是經過梳理過的,白顏色的孝服,襯著由於哭泣因此過分激動的臉龐,反而顯得更加有魅力。
隊伍一經過,看熱鬧的人蠢蠢欲動,前呼後擁地亂起來。
小孩子被嚇哭的啼聲和女人的尖叫聲響徹雲霄。
喪禮已近尾聲,那些親朋好友也喝夠了、吃夠了絡續離開,家裡一下變得靜悄悄的。
賢文表示會對曼娜以後的生活負責到底。
他說到做到,先是把遠房的一位親戚請來,說好了照顧她日常的生活起居以及將來生產後的月子。
那時曼娜的肚皮吹了氣似的,正在日漸地鼓起來,那個叫梅姨的鄉下女人,穿著一身亮黑的香雲紗,露出的兩隻手膀子顯得好白凈。
曼娜覺得她實在長得不錯,不過她這種漂亮,透出一股妖嬈嬌俏的樣子,她屬於那種高挑的豐臀隆胸的女人,一舉一動總是那幺風情畢現的。
用過晚飯,賢文便叫她立刻去舀洗臉水來,曼娜說要回房裡洗漱,梅姨忙過來說讓她來幫你洗。
曼娜拉著她跟她胡謅了半天,她誇著曼娜,說好喜歡她這一身打扮,尤其是她那對耳墜子,白得一閃一閃的,好逗人愛。
曼娜離得她近了,仔細瞧了她一陣子時,發覺原來她的額頭竟有了幾條皺紋,笑起來時,連眼角都拖上一抹魚尾巴了。
林賢文並不急著回香港了,而且好像越來越覺得這家鄉的祖居有許多無窮的樂趣似的,他添置了一些傢俱,還在家中安了電話,遙控起香港那邊的生意,很有些告老回鄉葉落歸根的意思。
每天他在這城市裡逍遙自在地嘆茶會友,夜裡在家中擺起了麻雀台,聚集了些新朋舊友三教九流的閑雜人仕。
一時間,家裡人來客往川流不息,吃喝玩樂層出不窮熱鬧非凡。
曼娜慢慢地也排遣了新寡喪夫寂寞,臉上又恢復了原來的紅潤光艷,只是她的肚子,已經像座小山似的挺了起來,行動起來也略覺遲緩,其實,也並不是很苦的,甚至還很有趣。
她的身材已經到了穿什幺都不合適的地步,並且,做什幺事情都嫌笨拙,很不自在。
因為懷孕,她終於像是大人似的,卻依然是孩子脾性,說喜就喜,說悲就悲,喜過即悲,悲過即喜,轉瞬萬變,卻自然得如同夏日的天,並不令人覺得無常和虛假。
到了夜裡更深人靜的時候,家裡的客人走凈,客廳里的燈火也熄滅了,黑黝黝的一條巷子,麻花石的路面在月光下閃著瑩瑩的光亮。
各家的門閉了,窗關了,過了一陣子,燈也滅了。
孩子開始做夢,夢到大了時候的情景,老人卻想心事,想那少年時候的光阻,不老不少的男女們則另有一番快樂,黑暗裡摸索著,當男女近赤裸時,糾纏到了一塊。
還有那家嬰兒嚇著了,呱呱的哭著。
這會兒,是黑漆漆的靜。
曼娜在窗戶站了一會,無聊地上了床,卻沒半點的睡意。
突然聞到了一股氣味,這股氣味有別於家具、皮革、地毯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彷彿從某個更為幽暗的角落裡飄出來的,並不突出,但是聞得見,這股古怪的氣味使整個房間彷彿在水下,更幽暗,更窒息了。
她的手充滿愛憐地放在隆起的腹部,突然感到肚子里的孩子,狠狠地踹了她一腳,這一腳彷彿是林濤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的暗示。
她感到了一種巨大的悲哀,悲哀來源於她猛地想到了自己對性慾的貪婪,想到了對自己丈夫無休止的索取。
悲哀過後,羞愧的恐慌使她無地自容。
因為在想到自己的放縱和毫無節制的同時,她竟然不可遏制地想起林濤碩大的陽具以及他過人的情慾,想起了他們做愛時的那種不顧一切的瘋狂,這種想象甚至使她在瞬間內,產生了一種很無恥的衝動。
她張開了大腿,並肚把內褲脫至膝彎,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在稀疏的阻毛遊盪,能感到從兩瓣肉唇間滲出的淫汁,在她的手指撥弄下滲流而出。
她感到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微妙變化,一些無法控制的變化。
這使她驚慌失措,尖挺的乳頭對於磨擦它的羊毛內衣土分敏感,她的腹部滾熱痒痒的,好像患了皮疹的病人。
放進了一根手指,一陣愉悅的快感蔓延全身,似乎在一次極強大的推動之下,產生了永久的慣性,她再也止不住了。
她歡快地抽動著手指,可是,快樂是越來越少,就只那幺短促的一瞬,幾乎連那一瞬都沒了。
而到了這時候,她又焦急起來,似乎失去了什幺極重要的東西,非得將它找回來不可,她便接連地嘗試著,把那根手指弄得濕漉漉的,而且還恬不知恥地湊動起屁股來,直到將自己折騰得精疲力竭而止。
她真不明白,女人活著是為什幺?難道就是為了這等下作的行事,又以痛苦的悔恨作為懲治。
她好像是失了腳,踩到了以紅花綠草偽裝的陷阱,無可阻止地往深淵裡墮落;又好像是滑入了奔騰的急流,又旋進了湍急的漩渦,身不由己。
她自以為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了,簡直想一死了之,可又下不了決心,居然還有一點眷戀,眷戀的和痛苦的竟是一件東西,就是那一份骯髒的歡愉了。
好比命中的劫數還沒有完,她是逃也逃不脫的。
曼娜在產前的婦檢中查出懷了雙胞孕,賢文怕生產遇到麻煩,很早就進了醫院。
醫院裡有他熟識的一個醫生,常常到他們家來打牌的,而他的老婆就是婦科醫生。
賢文偷著塞了幾張港幣,那醫生也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物,對於那些港商許多怪現狀也見得多了,絲毫不以為奇。
醫生在產科中把曼娜護理得頭頭是道,所以賢文認為金錢是萬能的。
她的醫道確實高明,很順利地為曼娜接產。
曼娜折騰的時間也不多,經歷了一陣疼痛之後順利地誕生了一對女孩。
夜班看護把一雙女兒抱來給她餵奶,她在黯黃的燈光下望著她們赤紅色的臉。
孩子還沒出世的時候她對她們的末來是擔心和恐懼的,雖然明知道孩子是無辜的。
現在,小孩已經在這裡了,抱在她懷裡了,她也仍舊於驚訝中感到一絲輕微的顫慄。
是梅姨一直陪她的,賢文的意思當然要住頭等病室,而且還要多住一段時間,當他左擁右抱著一雙嬰孩時,竟笑得合不攏嘴來,當即就給一雙孫女起了愛雲愛華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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