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醫(女S無納入) - 65同病相怨(GL)

某叄甲醫院急診搶救室外,經紀人焦慮地戳打著手機,不時抬頭看向腳步匆匆的醫護,“醫生,你說翟星能挺得過來嗎?”
“胸口那刀扎高了,應該沒有刺入心臟,可他的臉……”沒穿鞋的左腳踩在右腳鞋面上,朱邪無奈地看一眼沾滿灰土的黑襪子。
“對!我得聯繫公司封鎖消息,如果讓公眾知道他毀容了,他的事業就徹底完了。”
預檢分診台和急診大廳在不遠處,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相攜而來的病患和家屬總是滿面焦慮,在醫院慘白的燈管下,重症患者呼痛的哀嚎不絕於耳。
朱邪蹙眉,望向其中一個裹著圍巾、戴著墨鏡的男人。
盛夏時節,極度畏寒的患者害怕被中央空調的冷氣吹到,最多也就穿一件棉襖或毛衣,不會像他這樣,遮擋住裸露在外的每寸皮膚。
男人背對著她們,走過這條走廊遠處的十字路口,離分診台還有兩米遠時,忽然彎下腰,一下下向前聳動著額頭。
“我盯著這裡,你去醫院外打電話吧。”朱邪站起來,拍一下經紀人的肩膀,“走後面那個樓梯。”
“好,我快去快回。”經紀人撥著電話從遠離男人的方向離開,朱邪起身,從襯衣里抽出隨身攜帶的透明手套,戴上。
男人拉起圍巾擋在臉上,從圍巾下沿探出嘴,對著瓷磚“嗷”一下吐出來,吐著吐著跪坐到地上。
路過的病患和家屬紛紛繞開,不停側目打量男人,分診台的護士發現異狀,起身就要走出來詢問。
朱邪抬臂豎起手掌,向護士的方向推兩下,示意她退後。
護士的腳步下意識一停,看清對方身上的血和陌生的臉,感到莫名其妙,繼續往外走。
朱邪只能指一下身上的血色,又在空中畫一筆,護士終於遲疑地停步,往保安方向看了一眼。
而朱邪已經走到嘔吐物旁邊,“需要幫忙嗎?”
男人抖著嘴唇抬起頭,看清她沒穿醫生的白大褂,緊繃的肩膀垮下半寸,點點頭,伸出手。
朱邪抓住他的長袖把他扶起來。
“你,為什麼戴著手套?”沙啞的嗓子里滲出一絲恨意。
“手上有燒傷,總被人嘲笑,小時候放鞭炮炸的,”朱邪扯完謊,在他的視野盲區向迎面來的路人擺手,示意他們換路,“你要離開醫院嗎,我扶你出去。”
也許是剛剛嘔吐過身體虛弱,男人走得很慢,兩人走過分診台,離大門還有幾步時,餘光里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趕到了護士身邊,往這邊戒備地看著男人的背影。
“那你應該嫁不出去吧?”男人忽然壓低聲音說。
“什麼?”
“有燒傷不好找男人,你來陪陪我吧。”他忽然在頸后一撓,潰爛的皮膚當即溢出鮮血,蓄滿泥垢的指甲高高舉起,竟要往朱邪臉上抓。
朱邪雙掌攥住他雙腕,往他膝頭一踢,高喊:“警衛!”
男人被踢得跪回地上,仍在拚命甩頭,想把脖子上的血濺進她眼睛里。
“警衛!”分診台的護士不知何時已經按響警鈴,遠遠地給警衛指路,“你們用那個叉子,別碰他!”
等男人被防暴叉按在地上,她才后怕地問趕來的醫生們:“那人是不是有艾滋?剛抓他的那個女人,隔空畫了個紅絲帶,我就沒敢靠近,她是咱院的醫生嗎?”
“狗日的,你們算什麼醫生!?為什麼不給我做手術,為什麼拒診!來啊一起死,一起死!”男人在地上狂嚎著撲騰起來。
警衛和醫生有的報警,有的維護現場秩序,同層的病患家屬能跑的都被嚇跑了,跑不了的都躺在急救病床上,並不知道這裡具體鬧了什麼亂子,嚇得縮進被子。
只有護士在混亂的人群里踮著腳,想找剛剛勸退她的女人表達感謝。
朱邪嫌吵,把需要銷毀的手套扔在現場,早已走出醫院。
這家醫院並非專門的傳染病醫院,男人在性病晚期時又罹患了其它絕症,才來以治療該絕症聞名的醫院就診,得知不能在此做手術就發了瘋。
醫生會拒診,一是因為醫院嚴密的規章制度,二也是要為其它普通患者的安全著想。
插手完這一出醫鬧,朱邪只覺得疲勞,揉搓著手心還沒幹涸的消毒酒精,一時竟不知道可以在誰的聲音里歇腳。
姜思焰是不行的,朱邪不想解釋自己為什麼要查她的就診記錄——當然是為了給別人家夫妻製造矛盾,看樂子。
莫慈呢?這個點還在開車,等會下班又要抱老婆了……呵,有老婆了不起。
楊逸群?不想獲得她外甥的撫養權;其她女性朋友?都結婚了,沒一個能聊到一起的話題。
秋水生,好像都沒留她的電話。
實在不行,給她家愛吃小龍蝦的碩導老太太撥個電話,約下染艾老幹部的會診時間吧……
“姐姐,你有見到我爸爸嗎?他讓我在這兒等他到九點,已經過了時間。”黑暗中冒出一個小女孩怯怯的聲音。
朱邪抬頭,好笑道:“你爸爸長什麼樣啊。”
女孩扶著共享單車,頭髮扎得亂蓬蓬的,往前走近一步,“他戴圍巾和墨鏡,很好認的。”
朱邪一下陷入沉默。
不是喉頭被哽住,是心裡堵住了一團火。
再看那沒有娘更沒有爹能幫忙紮好的辮子,額頭前搖來擺去的碎發,只覺得隱沒亂髮后的臉,像自己,更像自己沒見過幾面的妹妹。
鏡片后的視線越來越冷,冷到凍住不再眨動的眼睫。
“你沒有爸爸。”
“什麼?”女孩攥住車把退後一步,眼神里多了提防。
“沒有爸爸不好么?你應該帶著所有錢逃跑,祈禱爸爸死得早一點,別給你找個新媽媽,爸爸不死你怎麼活過二十歲?”
“……為什麼咒我爸爸!”女孩哭著扔下車,獨自衝進了醫院。
真煩。
看著她哭泣的樣子,就會想起還會哭泣的自己。
鬼使神差地,朱邪在手機上按下一個人的名字。
鏡頭打開的剎那,她才發現自己撥通了視頻電話。
索性問:“你明天有空么?白……”
通話界面一片漆黑,最愛開攝像頭的人這次沒亮出臉來。
“妹妹?”
朱邪不知道,自己撥通的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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