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姐(姐弟骨科、1V1) - 第一百二十回抗旨不遵強項令,散盡家財活人

謝韜面露喜色,還未接話,謝知方便拱了拱手,直言相拒道:“郡主乃天潢貴胄,恕在下不敢高攀。”
叄位小郡王護妹心切,不約而同地黑了臉,排行最大的那個說:“謝將軍如今是從二品的要員,又戰績斐然,功勛卓著,高攀二字從何說起?難不成是嫌棄我妹妹誤入煙花之地,配不上你,這才隨便找了個借口推脫?”
“思禮,不得胡言!”七王爺低聲斥責,臉色卻也有些不好看。
眼看場面鬧得僵了,謝韜連忙跳出來和稀泥:“王爺息怒,這個孽障不省事,最好胡言亂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如何由得了他自作主張?我覺得郡主極好……”
“我已有了意中人,發誓此生非她不娶。”謝知方打斷父親的話,面色冷毅,直言相告,“昨夜搭救郡主,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為道。郡主性情貞烈,以死相逼,因此還是清清白白的女兒身,若是有人質疑非議,請位嬤嬤過去,一驗便知,王爺和郡王實不必為此憂慮。”
他這番話乍一聽是好意,仔細品一品,便覺出不對。
這擺明了是怕七王爺等人誣陷他污了郡主的清白,強令他負責任。
“你常年在外帶兵打仗,連個丫鬟都不帶,哪來的甚麼意中人?”謝韜不願到手的鴨子就這麼飛了,覺得這個兒子越來越不服管教,急慌慌地給他拆台。
謝夫人卻知道繼子的心思,用力扯了扯謝韜的袖子,不許他多管,和和氣氣地安撫七王爺,說話雖然含蓄婉轉,意思卻極明白——孩子已經長大,她做不得他的主,再者說,強扭的瓜不甜,還是要兩情相悅,方能長久。
七王爺被謝知方駁了面子,連茶水也未用,便拂袖而去。
謝韜在家裡氣得跳腳大罵,謝知方教他嘮叨得煩了,將腰間佩劍“嗆啷”一聲撂在桌上,喝道:“說完了沒有?在我面前逞哪門子威風?記吃不記打是不是?”
謝韜看著兒子陰沉沉的臉色,後知後覺地想起那一年被他用劍抵著胸口的恐懼,餘下的話堵在嗓子眼,吐又不敢吐,咽又咽不下,只好自認晦氣地“嗐”了一聲,扭頭往書房尋他的美妾去也。
謝知方本以為風波已平,沒成想季思敏好夢成空,在家裡哭了叄四天,竟然相思成災,一病不起。
七王爺急得嘴角出了一溜的燎泡,請遍長安名醫,依舊不見起色,愛女心切,索性豁出老臉,往陛下跟前求了道賜婚的聖旨,誓要做成這樁婚事。
聖旨傳到謝府,謝知方立時大怒,跳上馬直奔宮城,在大殿上長跪不起,公然抗旨拒婚。
七王爺這些年謹小慎微,深受陛下信重,手掌叄千禁衛軍,鎮守皇宮城門,若是能將他拉入自家陣營,將來奪嫡之時,必能如虎添翼。
因此,對於這門婚事,寧王也樂見其成,忙不迭拿腰牌入宮,親自勸說於他。
誰成想,一向十分得用的心腹愛將這會兒犯了倔,拿出那年當眾毆打季溫瑜的混不吝氣勢,梗著脖子道:“微臣已有心儀之人,就算娶了郡主,也不過拿她當個擺設,絕不會碰她一根手指,七王爺忍心讓郡主一進門便守活寡嗎?”
七王爺被他氣得渾身發抖,礙著女兒的心病,少不得忍氣吞聲,道:“你喜歡哪家的姑娘?娶進來做妾室便是。敏宜心性簡單,至純至善,必不會苛待了她,往後你在外領兵,她們倆還能做個伴兒,妻妾和美,有甚麼不好?”
“我卻不願讓我心愛之人受這樣的委屈。”謝知方當著陛下的面,冷冷地看著仗勢欺人的七王爺,“王爺若非要強人所難,不如摘了我項上人頭。”
他話說得決絕,寧王也不好勸的,又要全陛下和七王爺的臉面,只得訓斥了幾句,使侍衛們將他拖到殿外,結結實實地打了一百軍棍。
謝知方硬氣地受了這場刑罰,渾身被汗水和血水打濕,連站都站不起來。
寧王唉聲嘆氣了一回,到底愛惜他的才幹,替他向陛下求了情,使人將他抬回家養傷。
謝夫人見了這副慘象,唬得花容失色,暗地裡拭了一回淚,實在心疼他,便在給謝知真的書信里提了這件事,試探她的反應。
謝知真看完信,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話,夜裡揮退侍女,偷偷哭了半宿。
她本以為那些荒唐的情意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化,然而,無論是弟弟妥善周密的保護、目的明確的安排,還是魏衡話語中透露出來的訊息,都在逼著她面對真相——弟弟的滿腔痴心都系在她身上,志在必得,誓死不渝。
聽母親說,敏宜郡主是很好的女子,心思單純,美貌溫柔,極具才情,又滿心滿眼仰慕弟弟,若是姐弟倆沒有發生齟齬,他能尋一個那樣的娘子,自己一定會覺得欣慰,往後在九泉之下見到生母,也算不負她的囑託。
可弟弟為了自己,竟敢公然抗旨,遭了那樣的毒打。
她已經相信了他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情根深種,卻忍不住自責自苦,覺得他落到如今的境地,全是她的過錯。
如果……如果她尋到一個好歸宿,他有沒有可能逐漸放下這段不倫的感情,和郡主那樣秀外慧中的女子締結連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過了半月,謝知方將傷養好,隨寧王回遼東大營。
一輛馬車遙遙地在隊伍後面綴著,數十名護衛前呼後擁,好不氣派。
寧王往身後看了一眼,搖頭嘆道:“明堂,我那位堂妹似乎跟了上來,莫不是要跟著咱們一塊去駐地罷?”
謝知方心裡悔得跟什麼似的,見敏宜郡主陰魂不散,臉色瞬時沉下。
若早知有此麻煩,當初不如將她丟在紅袖招自生自滅。
他一臉漠然,道:“與我何干?”
寧王見他不為所動,揭過這個話頭,好奇問道:“明堂,你中意的是哪家的姑娘?怎麼從未聽你提起?如今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紀,等下次咱們回來,本王為你們主婚可好?”
謝知方勉強擠出個笑臉,敷衍道:“戰場上刀槍無眼,我日日在刀口上舔血,萬一有個叄長兩短,豈不白白耽誤了她?還是等到戰事平定,蠻夷臣服之後,再請殿下主婚罷。”
且不提敏宜郡主痴心一片,在遼東大營附近買了個小院住下,日日去瞧謝知方練兵,為他送衣物送食水,便是屢屢碰壁,依舊鍥而不捨,單說這一年天下大旱,河落海乾,到了秋天,百姓顆粒無收,餓殍遍地,流離失所者不計其數。
陛下沉迷於採補之道,無心政事,官員們中飽私囊,尸位素餐,難民阻塞路途,怨聲載道,隱有大亂之象。
臨安城,自四面八方蜂擁而至的難民擠滿了大街小巷,一個個面色青黃,有氣無力,被逼得急了,賣兒賣女者也不在少數。
大小官員們一徑里裝死,富戶們閉門不出,唯有宋家有悲天憫人之仁,傾了半數家資,往臨近城鎮高價採購糧食,在臨安設了幾十個粥棚,每日兩頓,周濟難民。
謝知真關了自家糧店,將所有丫鬟小廝們都派出去幫忙,見人手實在不夠,自己戴了帷帽,親自往粥棚里去,和初一十五站在一處,為餓得面無人色的百姓們發放白粥饅頭。
她在這裡見遍人情百態,有淳厚老實些的,拿了饅頭跪地給她磕個頭,連聲念叨“大慈大悲活菩薩”;有滿臉麻木的,拿了粥扭頭就走;也有刁鑽姦猾的,不止不知感恩,還要橫挑豎揀,嫌棄粥里的米太少,饅頭不夠分量。
有一日黃昏,將最後一個饅頭髮放出去,謝知真見難民們一個個有氣無力,有幾個還出現了高熱咳嗽的癥狀,心知大旱之後,多有大疫,思忖片刻,走進斜對面的藥材鋪,打算買些強身健體的中藥,添進粥里。
藥材鋪有叄間房大小,一個個四四方方的檀木格子貼牆擺得整齊,散發著濃郁的葯香。
穿著藍色布袍的年輕人站在櫃檯後面,生得濃眉大眼,十分精神。
他手裡“噼里啪啦”撥弄算盤,顯然是精於此道,聽到腳步聲,抬頭笑道:“姑娘要抓什麼葯?有方子沒有?”
笑容清爽乾淨,聲調也悅耳動聽,帶著不令人反感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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