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雨後天晴,空氣清新。
青石板的縫隙里積著不少的雨水,白牆壁垂下翠綠攀藤爬伏。半空中的水霧一星半點兒,懸浮在空氣里,是露水或者細弱雨水,並不明了,只是碰到皮膚的時候,會激起—陣小小的雞皮疙瘩。
秦肆與青黛二人已早起,欲回城南的客棧去。
清晨濕潤,青黛便也撐起紙傘來遮著濕潤的霧氣,以免濕氣入了衣裳髮絲。秦肆照樣接過紙傘,替她擋著清晨的涼風,替她避著四處瀰漫來的霧氣。
二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改變,似乎解開誤會、更加信任對方,亦或是關係更加朦朧不定了,說不清楚。
青黛在昨夜知曉了一切,雖心裡對秦肆存著些憐惜,對他的怨念與執拗也消失了大半,卻並不代表她願意就此原諒他。
畢竟,當時的青黛,是真的被傷到了。
她想看看,這般體貼入微的秦肆能陪伴她到幾時,他還能再做出什麼讓她喜悅的事來。
此間,秦肆舉著紙傘在身旁,冰涼的空氣和溫熱的體溫,截然不同的感覺。讓青黛眼神有些飄忽,偶有心事,都未正眼瞧著路的,直到一旁的秦肆提醒了一句,“小心些。”
青黛回過神,這才發現自己的正前方竟是一灘水泊子,她差點就抬腳往那處踩,幸好秦肆半帶著她往一旁繞過去了。
青黛的心裡,不知不覺地升騰起一股暖意來。
待他們回了客棧,早就在大堂處的林氏見到同撐一傘的二人,竟是不驚奇也不惱怒的,她只是上下打量了青黛一眼,便笑道:“昨夜,你們二人應是在長慶樓歇下了罷?可有受涼啊?”
青黛聞言,也多少知道林氏是在打趣她了。她和秦肆明明沒幹什麼事,她卻依舊覺得有些靦腆了,低低應了一句,“未曾受涼的。”
話音剛落,青黛便逃也似的,棄了二人回後院去了。
只剩下秦肆留在原地,看著青黛離去的方向,眼神迷離了一些。手上拿著微微浸著濕意的油紙傘,水滴都從傘尖處滴落在地了。
直到秦肆反應過來林氏還在此地,他就不自然地清咳了一聲,道:“昨夜睡得很暖
和。”
隨即,他也上了樓去。
林氏各自看著二人離去的方向,眼裡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好些笑意。
林氏雖知曉青黛未過門,不好與男子同處一室。但她看秦肆與青黛這模樣,就明白二人的姻緣也是遲早的事了。
另一頭兒,秦肆和青黛互相分別以後,就都回屋中補眠了去。
青黛還是起早了的,晌午之前就醒了,在客棧中午忙時,也跟著做了些端茶遞水的小活兒。午後,便又慢悠悠地做了些糕點。
也是這幾日閑空,她走動得慢了少了,閑心也多了。偶然間,見客棧里存著的紙傘少了些,只有二三把。
客棧現在的夥計兒多,來往的客人也多,若是日後再碰上這麼個急雨天氣,沒有多的紙傘倒是十分不方便。
青黛想著,便欲去集市裡買些紙傘回來。聽說集市橋尾處有間制傘的店鋪,那處的紙傘抗雨,也不易磨損的,她今日倒是可以去那裡買幾把紙傘來備著。
她這般想著,腦海里忽的就浮現出一副細微楊柳浮動、微風和煦的畫面。而這畫面之中,還存著一個面貌溫潤、舉止文雅的人。
竟是柳玉?
青黛微滯,這才隱約地想起來。自己在清明時節去橋尾處置辦一些粽葉、糯米粉時,正是遇見了擺弄字畫攤的柳玉。
柳玉畢竟在詔獄中有心助青黛,雖說她到最後因著秦肆的安排,稀里糊塗地逃出了詔獄去。可柳玉始終是對青黛發了善心,她好歹也要去慰問一聲的。
上次,來得匆匆去也匆匆,未能與他打上一個招呼。
今日,正巧要去那兒。
如此,青黛就用著油紙包了些個剛出爐的粉面糕點,背了個裝物件兒的背簍便出了門去。
青黛一路走到了集市石橋處,她的心裡並不忐忑緊張,似是前去見多年好友一般地輕鬆舒暢。
等到了橋尾處,她卻未在柳樹下見到人。她心想,應是今日天氣不夠好,行人也少,柳玉無出來賣字畫的意思。
青黛便轉頭先去傘鋪里買了五六把油紙傘,待她再次走過橋尾處時,卻是見到了一個忙活著的身影。
他架了個可以掛字畫的架子,將兩三幅山水畫掛在上頭,細細地束住了。
青黛不遠不近地地在石橋上看著,想等柳玉將事情忙好以後,她再上前打招呼去。
豈料,柳玉下意識地抬眼,朝著青黛的方向看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接了一瞬,一個驚訝,一個溫柔如水。
青黛見狀也不立在原地了,提著油紙包朝著柳玉走過去。
柳玉看著青黛款款而來,溫柔琥珀色的眼裡充斥著驚異的神色。
上次未能仔細說上話,此次一見,她可比待在詔獄裡頭的模樣好太多了。面若粉桃,眸光水靈,似是生活不差,很是滋潤。
追-更:yuwangshe.in(ωoо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