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我的變種能力為什麼這麼羞恥 - [綜英美]我的變種能力為什麼這麼羞恥 第146節 (2/2)

瑪格麗塔聳了聳肩。
“不想知道和想知道但害怕知道還是有區別的。”她說。
那麼,皮耶羅到底是不想知道,還是害怕知道呢?他願意說是前者,出於對約翰的那一點友誼,出於對一段感情的尊敬,等等;可答案其實是後者。
最近這些日子,城中的氣氛讓皮耶羅感到很不安,他說不清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事情就是那樣一件又一件接踵而至,除此之外,女巫審判所涉及到的人群和城市已龐大到了哪怕聖父都開始時常詢問的地步。
人們越來越願意將每件壞事發生的理由歸結為女巫作祟,越來越多的“女巫”被鞭打、劈砍、吊死或者焚燒,於是更多的壞事被栽贓給女巫也有更多“女巫”被發掘……
一開始,女巫是異教徒和異教徒的妻女;緊接著,女巫是稍有財富但無力保護自己的孀婦;再後來,女巫是出身低賤、年輕貌美的女郎;之後範圍甚至擴大到畸形人、智力殘障人士、麻風病人、身著奇裝異服或者舉止怪異的人,有時也會是似乎攜帶了錢財遠道而來的商販。
之後呢?之後會發生什麼?又會有誰承擔壞事的責任,被剝光了凌辱以滿足貪慾?
皮耶羅感到自己被狂濤巨浪所裹挾著,不知道未來將會去往何種方向。並不只是他預感到不妙,可似乎其他所有人都認為事態還遠遠未曾發展到無法掌控的地步。
要到什麼地步才夠?直到真的無法掌控為止嗎?一杯牛奶被放置在桌沿,要直到它側翻打碎,牛奶潑灑個乾淨,才是時候想起該把牛奶挪到桌子中間嗎?
那時候連杯子都沒有了!
約翰和瓦倫蒂諾很有些地位。這是第一次,女巫的罪行觸及到大人物的身上。他們在哪裡?或者真正的問題是,浪潮將從何處來,又將去往何方?
好吧。皮耶羅害怕知道。
他開始覺得瑪格麗塔或許是真正的女巫……真正的女巫被莫須有的污名激怒,決心實施報復了么。
事情要是那麼簡單就太好了。
但皮耶羅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發展的。不會是人類能想象到的事情的。玫瑰不叫玫瑰依然芳香如故,某種東西被冠名為“女巫”不代表祂就真的無害得像是女巫。而瑪格麗塔,無論她是什麼,恐怕那都是人類無法想象的東西,也必將出現人類無法想象的發展。
……拉斐爾知道他所愛上的是什麼嗎?
“你們生來有罪。我記得你們是這麼相信的。那本書我讀過。”瑪格麗塔彷彿回答他的疑惑一般說道,“只要足夠虔誠就會獲得救贖,我記得裡面這麼寫。你肯定很虔誠,對吧,神父?”
她聽起來那麼柔和,年輕,清亮,彷彿一個剛成年的孩子在說話。
這一次,皮耶羅能確定她是真的在開玩笑了。
第179章 第六種羞恥(17)
“我覺得你有點嚇著他了。”拉斐爾對瑪格麗塔說。
他的語調不能說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但那點責怪甚至比一個主人發覺自己心愛的小貓抓撓破了藤編的椅子後會產生的不滿還要輕微。他的口吻甚至帶了點撒嬌式的甜軟,說話的同時,他還不忘記摘下一枚葡萄放進口中,又捏起一枚抵在瑪格麗塔的嘴唇上。
瑪格麗塔從善如流地微微張開唇瓣,拉斐爾用食指的指腹把葡萄往裡推,一直推到能觸及瑪格麗塔的牙齒。他沒有收回手,而是細緻地撫摸起瑪格麗塔的齒面,任由瑪格麗塔咬下時迸濺出的汁水沾染到手指上,又被他的手指塗抹到嘴唇的周邊。
無論多少次觸碰,瑪格麗塔的身體都令拉斐爾感到由衷的驚奇。她的牙齒,摸起來有著鋼鐵一般的堅硬有力之感,卻又光潔細潤得像是珍珠的表面。
人類的牙齒是帶有凹凸的,尤其是臼齒的平面上,那是負責咀嚼和磨損食物的位置。
瑪格麗塔則不。
她的牙齒整齊而平滑,沒有絲毫紋理,摸上去也不帶凝澀的觸感。要是能把她的牙齒敲下來,擺在細絨布上,準會被當成什麼奇特地工藝品看待;要是把這枚牙齒串上項鏈,人們也只會對其主人某種獨特的審美取向有所驚異,而絕不會認為那是殘忍地由人體上取下的。
“誰?約翰,還是皮耶羅?”瑪格麗塔說,“別擔心皮耶羅,他的膽子可比你大多了。你最開始還以為自己遇到了魔鬼呢,記得么?被嚇得覺也睡不好,還試圖找一個神父安慰。你找到的那個神父就是皮耶羅啊。”
“那之後皮耶羅病了一場。”拉斐爾說。
“是他自己的錯。”
“當然是他自己的錯。”拉斐爾同意了,“他把自己嚇得生病了,不是么。”
瑪格麗塔微微地笑了一下,又殷勤地為皮耶羅的杯子斟滿了酒。酒液散發出奶油和堅果的濃香,光是飄散在空氣中的氣味都帶著濃郁的甜意。這可真是上好的葡萄酒——也是皮耶羅和拉斐爾都從未品嘗過的酒水。
它是細膩的、如純凈琥珀般透光的蜜色,只餘下杯底一點的時候色調很清澈,彷彿被稍加稀釋的蜂蜜,但只要注滿酒杯,好像花苞緩慢綻開似的,偏紅的色調就會在酒水中氤氳開來,彷彿蒙著一層淡淡的血光。
皮耶羅已經喝醉了。他對這種口感豐富而油潤,味道十分獨特的酒水似乎極為喜愛,不需要任何人勸酒,一個人就喝掉了小半瓶——或者更多,鑒於這瓶酒無論被瑪格麗塔如何奢侈地傾倒,都只是淺淺地掉下去一點。
“你可沒有給我嘗過這種酒。”拉斐爾抱怨道。
“你也不像皮耶羅那樣,送給我那麼豪華的禮物啊。”
“我送你的更好!”拉斐爾立刻反駁,“我用昂貴的絲綢、棉布和皮毛填滿了你的衣櫃,我送你的首飾足夠買下一整座教堂——而且他們全都是我親手設計的,當然,都有所參考,畢竟設計不是我最擅長的工作。”
“但我把它們都修改得更適合你,親愛的。”他抬起手臂,手指按在瑪格麗塔的胸口,壓出小小的、飽滿的凹陷,“雖然我覺得太暴露了一些……過多地暴露皮膚會顯得不那麼莊重。”
瑪格麗塔握住他的手腕。
自上而下的,他俯瞰著拉斐爾的雙眼。在明月的清輝下,拉斐爾的髮絲和瞳孔都像塗抹過血液一般,呈現出美麗的褐紅色。
他們選擇度過夜晚的地方是一片廣闊的草原,森林就在距離很近的地方。在屬於聖父的國度里,只有這麼一點森林還殘留著,其他地方的高大樹木,不是被砍伐就是被焚燒,在原本的位置上建起宮殿或者廣場,而這片森林更多也是作為護衛和緩衝,以防外界的軍隊攻入。
“如果我們在森林裡,沒有人會在乎什麼莊重不莊重的。”瑪格麗塔看上去對森林稀少這一事實不怎麼高興。
儘管情緒很少外泄,但她的性格,就拉斐爾看來,實在是再幼稚和惡劣不過了,完全就是個任性的孩子。她想一出是一出,愛幹什麼就幹什麼,並且總是理所當然地認為外界的一切,不管是有生命的還是沒生命的,都應當為了她突如其來的一時興起讓位。
她或許是位聖靈,那也一定是位十分年輕甚至年幼的聖靈。她對一切都毫無敬畏,哪怕是對神,無論是……還是異教的,她的態度與其說是漠視或者輕蔑,不如說是覺得好笑和無語。
……這真的意味很多東西,拉斐爾不願意深想。
他有點想要避開瑪格麗塔的視線,卻怎麼也不捨得轉頭。
瑪格麗塔,在她那極端類人卻又與人類十分不同的身體之中,孕育著一雙奇特的眼睛。
眼瞳潔白的部分就像堅固的大理石,黑色的部分則像是有著無數刻面的黑寶石。那樣深邃的純黑與純白互相對比,輪廓異常清晰,因而看起來是極其古怪的——就像在與貓或者蛇對視,那是一雙獸類的無情之眼,然而,在某些片刻,卻又總是透出若隱若現的情緒。
那些感情,不僅不平靜和冷酷,反而還相當的熱情和激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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