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初茶從迷濛中醒來時,已然是第叄日午時過半。
沉灼槐顫顫巍巍地拿開捂住他眼睛的手,臉上擔憂的表情多少有些虛情假意,但他依然堅持用關懷兄長的語氣道:“呀…我的好兄長,你已經昏迷兩天了,不過好在,那個魔族賤鬼沒有傷到你,你就是單純昏迷了而已。”
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實在令沉初茶胃裡一陣翻騰,可奈何他的手還半威脅意味地搭在他的肩頭,道修男人沉默片刻,只好把頭緩緩扭過去,權當沒看到他那隻討厭的手,“我尚且無礙,多謝胞弟關心,只是夜來——”
“嫂嫂也沒事,她只是因為啟動宗門大陣而力竭了。”沉灼槐彎著眉眼,這下倒是笑得很和善。
“到底發生什麼了?”沉初茶皺著眉,“緘呢?”
“死了。人是我殺的,但是金邊靈芝已經不見了。”沉灼槐攤開手,裡面是一截腐爛的蛇骨,又細又短,確實像極了男人尾脊上掩蓋不去的丑相,“山門大陣啟動之時你被他打暈了,所以不知道很正常…我猜那金邊靈芝要麼是被人帶走,要麼是他毀掉了。所以我已經以你的名義派人清點傷亡,看看有沒有跑掉的小蟲子。”
沉初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所以說…我們費盡心機找到的這個傢伙……”
沉灼槐難得露出幾分愛莫能助的神色,將掌心裡的蛇骨一把捏了個粉碎,“不管怎麼說,這根骨頭倒是和魔王有幾分相似,看來我們要提前準備大軍了。”
“他——他怎麼把我打暈的?屍體呢?活要見人,我死要見屍。”
“哎呀呀,”沉灼槐一把摁住幾欲起身的男人,“兄長剛醒,就還是繼續歇息一下吧!是這樣,那個魔族佬在我趕到的時候就因為宗門大陣而受了重傷,所以我不過動用了那麼一點點禁術,他就……嘭。”他比了一個爆炸的手勢,其中的意思已然十分明了了,禁術殺人多是殘忍暴虐的手法,幾乎不可能留下全屍,而他這個胞弟自幼被白辛仁逼得去學習禁術,自然沒有正常的靈根……
……不,等等。
沉初茶一再控制自己尚且有幾分混亂的情緒,緩緩抬首盯著胞弟虛偽的面容,溫聲道:“那敢問胞弟,這幾日又是做什麼去了,為何當時不在宗門內?我作為長兄不會幹擾你的自由,但我們目前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這樣一再疏忽,只會把計劃打亂。”
他的目光實在過分刺眼,以至於語調里那般徐徐道來的柔和都多少露出了兇相。沉灼槐微微一笑,他很清楚兄長的疑慮在何處,而他既然敢把這截斷尾丟在他面前,也就有足夠的說辭來讓他暫時安心。於是他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事實上,我去了一趟北疆邊界線上的神壇附近,去探查了那裡的駐兵情況,很可惜的是,那裡都是衛景任的親衛,而非當今聖上的衛隊。”
“——不得不承認,這樣貿然行動確實有失縝密考慮,但是兄長,想想你的計劃,你還需要人皇的支持,如果沒有他,你連踏入神壇的資格都沒有。”
沉初茶臉色稍霽,“看來還得找個辦法說服衛鞘幫這個忙…但他現在估計苦於傳國玉璽被盜而無法脫身,況且這個盜賊就是千華宗的人,說服他有一定難度。”
“那兄長可就高估衛鞘此人了,”沉灼槐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據我所聞,他正在西京好好享受著自己的寵妃、大臣的妻子,京城女性無不化為他的玩物,儼然是一副昏君的作態了。”
怎會如此?這個探究的念頭在沉初茶腦海中僅僅一閃而過,他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這些無用的信息了,眼前來無影去無蹤的怪物才是他獲取信息的最佳選擇:“所以,衛鞘已經糜爛成這個樣子了?”
“哎呀,這一切似乎要拜我家好臨淵所賜,但一個糊塗的衛鞘,總比一個清醒的衛鞘要好對付得多。”沉灼槐倒是樂觀,“——好了,我先去清點一下損失,兄長的教誨銘記在心,之後就不會亂跑了。不管怎麼說,就算沒了金邊靈芝,我們也可以用念祭神詞的方式來獲得同樣的效果,兄長你說呢?”
沉初茶的雙手緊擰成拳,靜悄悄地垂在身側,他沒有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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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慢、太慢、太慢!
鷹隼揮動彎刀朝火紅的狐狸斬去,可就在刀鋒擦過那油光水滑的皮毛時,就好像削在了柔軟的絲綢之上,以柔克剛被女人玩到了極致,那削鐵如泥的刀鋒對她完全沒有辦法,不過幾刀揮過去,少年就難免有些失了力氣,動作也慢了半拍,也就這半拍的時間裡,狐狸突然化為女人,用大腿狠狠夾住了他的脖頸,再順勢一擰——
“哎哎——疼疼疼!桃意姐!疼!”
蒼燎不過才剛剛出聲,女人就笑吟吟地變回狐狸落到地上,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哪怕是和這小傢伙在這裡對打了數十日,她的皮毛依然光潔如初,完全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