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說的是,“魔王”。
但眼前這團人型都算不上的、黑炭般的一團物體,他究竟是…一些片段如同閃電狠狠擊中她的天靈蓋,她猛然低下頭,恰巧秦溫移開踩在他頭顱上的腳,她的目光對上黑炭睜開的雙眼。
深紫色的…人類的,眼睛。
“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做,強行接下天雷的滋味好受嗎?瞧瞧你這羸弱的、人族的軀殼,若是孤晚一步到,你就等著那小姑娘給你收屍得了。”攝政王嫌惡地瞥了眼自己的腳板,彷彿自己踐踏的是某種骯髒腌臢的垃圾,“真噁心啊,留著人族血脈的你,甚至連個正常的模樣都沒有。”
黑炭緩緩合上眼,隱約可以窺見他眼睛的下方開了一道小口,並藉此微弱地喘息著。
顧臨淵蹲下身,心底那彷彿被一隻手擰住的痛楚再次襲來,她顫抖著、撫摸上他焦黑的身體,可不料手掌與他堪堪穿過,縛殺無言,她更是陷入長久的緘默。
不過她留意到他除了面部外,身體周圍布滿了細細密密的閃電,這似乎也是秦溫沒有急於對他下手的緣故。
果然,直到那些閃電完全消失,女人才慵懶地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可她的動作卻和臉上的神情截然不同,竟是一腳踹在他的背上,剎那間爆發的尖嘯真如烏鴉般銳利:“你的魔角呢?!長出來啊!”
縛殺滾了一圈,反而不再繼續呻吟嗚咽,顧臨淵連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還好,背上也能看到細微的起伏,可這樣孱弱的他,再接她一腳就不一定還能保持呼吸了。
可一切似乎都被秦溫的話給言中,青年的身體在這種死亡邊緣狹竟又生長了一圈,這意味著他需要消耗更多的精力來維持生命,很快,他的頭頂開始向外冒出凸起,將本就被身體撐開的黑色焦炭頂開了一小片,而就在此刻,秦溫突然伸手,快准狠地捻起翻開的焦皮,一把將它扯了下來!
“呃啊——”
魔角邊緣的自然是焦黑的頭皮,被她撕開的部分因為她不受控制的力度而慢慢往外滲出血絲來,可血絲之下也是新生的嫩肉,在窗外滲進來的光線下呈現出淡淡的淺粉。
縛殺痛苦的慘叫從那道縫隙里爆發而出,秦溫頓時面露蔑色,又狠狠撕去他另一隻角的外皮,“這就叫痛了?你的母親沒有教過你,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發出聲音嗎?”
似乎是提起母親二字,縛殺的叫聲很快低下去,變成壓抑的嘶吼,可似乎只要他發出了絲毫聲響,秦溫都不滿意,她一邊借他的外骨骼和鱗片從人體上生長的機會,一邊優哉游哉地笑道:“要知道當初伏姬在紅燈館那晦氣地方時也被人一片一片拔過鱗,所以她至死都沒有逆鱗——你明白一條純血黑蛇失去逆鱗意味著什麼嗎?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突破最終的境界,她永遠雙足站立在這片大地上,她再也無法和同族相認,她的血脈會被混淆、會被清洗,她渾身都是弱點——可哪怕如此,她被客人拔鱗時依然一聲不吭,甚至還在含著他的那東西。”
逆鱗…這不是顧臨淵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了,而它對於蛇族的重要似乎不亞於心臟,縛殺隨身攜帶的那片逆鱗哪怕掉落了也和他有一定的精神連接,這就足以證明逆鱗的價值,在可謂是片片連心的情況下還能堅持繼續口交…蛇母不愧是能擔大任的領袖,這一點顧臨淵除了嘆服再沒有其他異議。
但話說回來,之前在城牆內,那個幻象似乎就在有意奪取縛殺的逆鱗,那模樣和搞傳銷的差不多魔怔。既然它的身上確實存在蛇母的意志,難道說作為他的母親,她需要一個兒子作為溫養逆鱗的容器…?
不是…我操,這麼殘忍嗎?而且秦溫敢這麼光明正大把這些東西丟給她看,真的不怕她反過來算計蛇母和她?
一邊是顧臨淵的大腦在飛快運作,另一邊秦溫還在撕著他身上的死皮,縛殺壓抑的痛號令她毛骨悚然的同時心情漸漸沉澱下去,她知道兩人其中勢必存在她不知情的故事,只是這秦溫的目的為何,她依然不清楚。
時間在這裡如白駒過隙,縛殺被天雷震碎的骨肉和被玻璃划傷的舌頭都在漸漸好轉,由於恢復到魔族的狀態,他的軀體也相較於青年人族狀態大了一圈,身後的蛇尾遒勁有力,每一片鱗都是重新生長出來的、最細嫩的成果,在陽光下如黑曜石般閃爍著斑駁的光芒。
“…謝謝您願意救我一命。”舌頭恢復完全的黑蛇朝太師椅上的秦溫深深鞠了一躬,顧臨淵作為一個旁觀者,去掉濾鏡也覺得他的態度足夠誠懇,然而秦溫似乎不以為意,“謝孤?哈、天大的玩笑,你以為孤是什麼善人嗎?救你不過是為了和你換取一個籌碼——”
她刻意頓在這裡,眼神瞥向背脊挺拔的魔族青年,似乎有幾分夾槍帶棒的意味。
“您請說。”縛殺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