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孩。”秦溫意有所指,“你哪怕是在失去記憶一無所有的情況下也在費盡心機靠近她…不需要解釋一下嗎,魔王大人?”
黑蛇低笑一聲:“原來我的一舉一動都在您的注視之下,之前在亂葬崗,也是您派桃意來救我的吧?”不等她承認或否定,他兀自繼續下去,“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只是我對她產生一點興趣——您也是喜歡看戲的,不是嗎?”
秦溫不置可否,眉眼絲毫不為他的辯駁而舒展:“你莫要為她尋什麼開脫,想必你也看到了,她可不是什麼一般的人族。”禁術這個東西最早被發現是從遠古修士的遺迹里,而後又被正義之士焚燒殆盡,鮮有和它相關的記載,那個女孩到底是怎麼學會的?
“正是如此,我才會刻意接近她。”縛殺從善如流,眸光含笑,“一個會禁術的人族…誰不想看看她的芯子里到底是什麼怪物?”
“那你的結果呢?看樣子你只是和她擁有了一段無疾而終的愛情,怎麼,還在懷念?”秦溫掃了一眼他的胯下,悶哼出聲,“…甚至依然還是個處子。”
“我向來不會用這些來衡量愛情的尺度,”縛殺與她平視,女人高挑的身體投下又深又沉的陰影,如同鴉群將他籠罩其中,門外似乎隱隱約約傳來凌亂無序的腳步聲,緊接著是院門被人推開的聲音。黑蛇坐懷不亂,同樣保持平靜的還有秦溫,她甚至彎下腰端起一杯往外散著熱氣的茶,“她不是普通的人族,確實,但並不是能力上與眾不同,而是在於思想。”
“潑婦而已,何談思想。”秦溫垂下眼。
“不是的,”縛殺搖了搖頭,“她的性格不過是思想的一個發散,如果您仔細觀察才會明白,她看得比誰都要清楚,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到底是如何爛在骨子裡,並且在看透之後,她在順應、也在抵抗著,那些我不曾理解的話語、或者不被現在的語言體系所容納的內容,都是未來可能對魔族有利的…”“你還要胡扯到什麼時候?”秦溫驀地抬眼,不耐地打斷他,“真好笑,什麼先進於這個時代的思想…你以為你是誰,就能隨意斷定她那胡思亂想先於時代的車軌?”
縛殺默然,或許他早就清楚自己會被否認,又或者他已經習慣了被否定,顧臨淵無法從他的臉上讀到任何起伏波動,只有麻木和冷淡滯留在那張他熟悉的臉上。
半晌,他輕輕開口道:“…你,不會明白的。”
“哈、不會明白,”秦溫揚起下頷,與此同時,身後的木門驟然被人推開,幾個士兵打扮的人簇擁著一名官員走進房間,卻好像根本看不見他們般與兩人擦肩而過。熱茶被打翻、名貴的烏金茶壺也落在地上碎成幾瓣,秦溫毫不心疼地抬腳將那幾塊碾得更碎,語氣充斥著對年輕的王的不屑:“你又經歷了多少?自以為是的黑蛇!你以為你那屁點大的磨難在伏姬面前又算什麼?她不受銀牙信任時孤身深入漠北擊殺混沌的時候、她被敵軍追殺被迫跳入西北最大的深淵時、她為了那幾塊銅板任人玩弄差點死在小巷裡的時候……你又在哪裡做著你的白日夢?!”
“不是的…攝政王,經歷不是先進思想的替代品,我的所有閱歷僅僅是為了不讓我再踩入前人踩過的陷阱,而我的思想才是真正能拔高魔族的東西。”縛殺的表情很平靜,可顧臨淵卻好像能夠感知他內心的起伏波動,一次又一次不被信任、被否定想法,他的悲哀如此明顯,卻又那樣淡去,就像一些灰塵,從不被人注意地存在又消失,她的心一陣又一陣揪起,哪怕攝政王的容貌再是美艷絕倫,她都覺得像是蒼蠅尾部那罕見的金屬綠——漂亮嗎?漂亮;醜惡嗎?這毋庸置疑。
“…母親用她的切身經歷來一統整個魔族,這很好,但我們如果繼續堅持保持原狀,這樣和平的狀態又還能保持多久呢?”“伏湛。”
秦溫的語氣在剎那間變得柔軟又平和,真正像是一位至親在對她心愛的晚輩訴說著她的意願。
“交出那個女孩,把她給我,或者你現在就給我從王位上滾下去。”
慌亂的黑蛇…呵,糊弄了這麼多,混淆視聽這麼久,還真以為自己能騙過她的眼睛?一旦她陷進與他的爭辯中,他就有了不再交出那份籌碼的理由,什麼先進思想、什麼狗屁閱歷,都是他的幌子,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他也在幼稚而笨拙地守著自己的東西。這場鬧劇是要結束,畢竟這座皇子府很快就該易主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她叫出他的真名時,縛殺的身體猛然一顫,雙目都在剎那間失去聚焦點,變得空洞無神。
“不…”“你知道孤不喜歡叫你這個名字,真晦氣。”不顧青年的劇烈顫抖和失控流淚,秦溫勾起唇笑了笑,“但很可惜,烏鴉最擅長的就是…。”
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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