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暮雲里(1v1) - 第一百二十四章混血

伏姬心下冷笑,也沒見著平日里探子彙報說他有多關照自己的妻子,一個多疑到五年才能讓他完全信任的人,又怎麼可能對異族投入真情實感。她偷偷給夜戮使了個眼色,然後故作沉思片刻,才道:“你的妻子還有四個月生產,對嗎?”
青鱗點點頭。
伏姬一合掌,清脆的拍聲在大殿內回蕩,震得青鱗一哆嗦。“這樣吧,”她指了指殿外待命的探子,語氣輕鬆自在,“這四個月內,你協同我們打擊入侵的人族,若你戰功彪炳,小命還是可以保住的。”
青鱗咬咬牙,一口應下了。
他軍中那些人是個什麼尿性他本人再清楚不過,本就是西南的山坳里招來的匪群,窮山惡水裡養出來的刁民,又在他的縱容下形成了男女通吃的風氣,若是落到他們手中,指不定後庭都得廢掉。
“臭爺們兒,碧羽君那邊聯繫了嗎?”得到了想要的答覆,伏姬轉而問身後的銀牙。
“碧羽答應了,青鱗這邊也妥了,現在就差中原赤甲君和東北墨鬃君的回信了。”銀牙一想起那道貌岸然的赤甲老頭就忍不住冷笑一聲,“以赤甲的性子,指不定會假意同意、背地裡搞黑手,墨鬃和俺雖然向來不對盤,但他的一隻耳朵可是被道修給削掉的,他對人族恨之入骨,說不定會答應。”
伏姬頷首,“最好的結局就是五地聯合抗人族大軍,互相協助、互相監督,以防出現背腹受敵的情況。”她隱約感受到這次人族來勢洶洶,必定是一場惡戰。在夜戮手下受訓時,她不是沒接觸過人族的道修小隊,他們有些是抱著惡意前來,更多是歷練目的,沒有天賦的加成,她與那股天生克制自己的力量交手就更要小心謹慎,任何接觸都可能讓那股力量將她的五臟六腑灼傷。
……
眾人散去,青鱗被押入大牢,他的軍隊則由夜戮接管。伏姬和健壯的灰狼並肩走在長廊上,遠處黃沙翻滾,隱隱能瞧見熱浪涌動、將空氣都扭曲,她展開全知視野,將四周探查了一番,確認沒人後才緩緩道:“他那個人族妻子——”
“你也覺得有問題,是嗎?”夜戮眯起眼,紅瞳露出一絲精明的光。
“是,我懷疑他是故意培養人魔混血,以此進行活體實驗。”伏姬想起桃疆那個小女兒,他們如今對外宣稱並未找到,實際上她已經被帶回了她在西北的府邸好生照料,而據帶回桃意的心腹稱,他是在一個妓院里找到她的,五年過去,小女兒已經有了人族13歲左右的模樣,被不少喜歡幼女的人來回姦淫,可老鴇卻一點不怕她受孕,心腹察覺到其中恐有問題,便給了老鴇一些好處來打探消息,果然,老鴇和盤托出:有位大人物告訴她,這種混血兒既看不出有人族血統,又極難受孕,因此作為青樓的妓子是再好不過了。
夜戮掏出鷹哨,一聲尖銳的鷹嘯自哨口呼出,很快,一隻鷹隼撲扇著翅膀落在他肩側,“現在從西北王都趕過去肯定是來不及了,這小青蟲手眼通天的本事多了去,必須儘快抓住證據才行。”他咧開嘴嘿嘿一笑,“我們可能趕不及,但碧羽君可以,正好借銀牙的名義給她寫封信,順便傳達一下愛慕之情。”
伏姬的嘴張了又漲,上次那封寄給碧羽的情書還歷歷在目,什麼“你知道我的缺點是什麼嗎?是缺點你”“我想買一塊地,你的死心塌地”余余,實在讓她不敢恭維,可銀牙滿意得很,甚至還在眾臣面前大聲朗誦了一遍……畫面太美,她一回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尷尬到腳趾摳地板。
“上次那個…難不成也是你寫的?”她艱難地問道。
“是啊,”夜戮自信滿滿地拉著她往自己的府上走,“當初我可就是靠著這一套精湛的情話追到了夫人,如今重新拾起情筆,夫人都誇我還是有當初那股子自信的勁兒。王上也喜歡我的文筆,他說他從小沒讀過書,這輩子也不打算讀了,到時候寫情書就全靠我了。”
伏姬逐漸理解為什麼碧羽和銀牙成不了一對,這其中夜戮恐怕要佔五分功勞。
她本以為以青鱗的脾性,頂多是拿混血弄到妓院去賺黑心錢,可沒想到,當碧羽的信使快馬加鞭把情報送到她面前時,她才意識到那是一個多大的陰謀場、而桃意又在那裡經歷了什麼。
每一個混血兒都會被確認血統靠近人族還是魔族,如果是人族,則會被反覆注入遠古魔族的血液來令其魔血覺醒,不能覺醒的孩子大部分都會死於衝突的血脈帶來的痛苦,而剩下的孩子多半是畸形的種群,有些人擁有天賦,會被抓入軍營中成為不倫不類的士兵,而再剩下的會被丟到邊境線上自生自滅,目前以來,青鱗還沒有試驗出完美的人魔共生體;而魔族血統的孩子則會被直接送去妓院,雄性閹割,雌性則更加簡單快捷,因為本身魔族血統的混血兒就是生殖低能,因此根本不用擔心在接客的過程中懷孕,像是吐金獸般帶給妓院源源不斷的客源和財富。
伏姬看得毛骨悚然。
“這麼說來,他的那兩個孩子恐怕也是他實驗的對象。”瀧唁擰起柳眉,眉心那點硃砂痣都被擠成一條細線,“混血……我從未聽聞過半人半魔的完全體,大多數都是畸形體,並且也甚少有古書記載這種混血兒,也不見得他們的力量會比純血要強。”
一旁的夜戮見夫人皺眉,一介西北壯漢想要替她抹開眉毛又不敢亂動,只能縮在凳子上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家夫人,全然失去了軍中的威嚴。
“夜戮,平時在營帳里也沒見你這麼小心翼翼啊!”伏姬撐著頭大笑。
瀧唁一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還不是因為有了個意外?”一說到這個她就氣打不過一出來,本身就決定參與對人族的戰爭,她還不打算有孩子,可沒想到大破青鱗的那一晚他們都喝得爛醉如泥,第二天早上夜戮便原形畢露地抱著她的腰蹭來蹭去,一邊說著想要的話,她心一軟、再加上酒沒醒乾淨,便任他抱著一上午一下午都在營帳內做,案台前、毛氈上,到處都是她和他混在一起的體液,就連吃飯也是他插著她一邊慢慢動作一邊由著她小口小口啃,做完就是晚上了,她實在精疲力竭,便抱著大灰狼睡了好一陣,沒過一個月就發覺身子有異樣了。
“想好叫什麼名字了?”
“我不懂,肯定夫人來取。”夜戮撓頭。
瀧唁輕嘆一口氣,抓著灰狼的大耳朵揉了又揉,“若是個兒子,就叫夜弼;若是個女兒,那就叫夜姝吧。”-

“那時母親還不懂瀧唁的深意,可以說她是最早看清一切的人,也正是因為對凡事都看得太透徹,她後來漸漸疏遠了母親,而夜戮將軍則始終聽信於母親,因為她知道,夜戮這般大智若愚的性子才適合在母親身邊輔佐她,而不是她。”
顧臨淵想了想“弼”字在古語中的釋義,虧得高考前語文老師反覆強調讓他們注意複習古文翻譯,瀧唁的意思應該是“輔佐君王”,按縛鎩所說,夜戮和銀牙關係極好,因而銀牙對其信任有加,而夜戮和瀧唁本身並沒有僭越的野心,再加上他方才這一番話,所以這個“弼”名,居然是要自己的兒子輔佐伏姬嗎…?!
“冒昧問一下,那個…瀧唁夫人,還健在嗎?”她小聲道。
縛鎩點點頭,“她一直在夜戮身邊,直到母親大敗人族然後稱王,她便借歸隱之名銷聲匿跡了。那時銀牙碧羽雙雙死於戰場,據說墨鬃和夜戮都與她有染,而赤甲受傷殘疾,整個魔族便漸漸掌握在了母親手中。她……”他知道顧臨淵想問什麼,看似美好的故事開頭卻摻入了更殘酷的現實加料,變得苦難而沉重。那段歷史並不被外界所待見,畢竟女人當政在歷代都是不祥之兆,但放之於弱肉強食的魔族倒倍受推崇,因為母親是第一個自己修鍊出天賦的低級魔族,光是這一點就足夠為魔族史官歌頌。但在母親死後,這些歷史又被人為篡改了好幾次,那時他羽翼尚未豐滿,朝政都由攝政王把持,光是對付和平定虎視狼顧的人族與魔族就夠忙了,她不可能有閑心來管那些史官,因而一些歷史被誇大和重塑,成為了後世年輕魔族口中的故事。
母親也並不喜歡那一段歷史,或許是遭遇了太多背叛與無奈,和父親有關的史料被母親全面封鎖在大火中,以至於他不明白失去玉玦的母親和後來的父親再度相遇時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他知道,父親不再記得母親了,他濫交、風流,像是從神壇上跌落般放縱自己,母親在那時的他眼中,最初也不過是一個有一夜情的女人罷了。
可就是那一夜,母親有了他。
他甚至在懷疑,自己是母親刻意要誕生的產物,自從她接手了青鱗留下來的那些成果后,也許一切都變味了。
“在敗退人族后,母親一面重整魔族,一面開始和人族商量和平條約以及歸還戰俘和人質的事項,青鱗的一對兒子和妻子就是人質之一…因為我沒有見過青鱗的模樣,所以很難斷定他們是否還活著,可沉灼槐——”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顧臨淵感受到他掃來的目光,她其實對此無所謂,便捏捏他的手心,示意他繼續。“因為司樂曾經告訴我青鱗夫人姓‘沉’,所以我不得不懷疑其中蹊蹺。”
司樂、沉姓、青鱗。
顧臨淵突然覺得大腦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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