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暮雲里(1v1) - 第六十八章(1)內訌

蒼燎的眼前是一片虛無。
後來縛鎩還是同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以及魔族可能面臨的危機。他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接觸王,在得知他身份的一瞬間,他體內的魔血自然而然地因為他的興奮而沸騰,儘管父親並不贊成他的理念,但也不止一次誇讚他的行事作風與強大能力,而在此之前,蒼燎曾偶然隨父親面見魔王,隱隱能窺見簾幕後的一個身影,此後他無數次在腦海中想象魔王的形象:虎背熊腰?凶神惡煞?卻不料竟是一介青年,與尋常人族並無差別。
他是願意相信他的伏湛哥的,他救了他,免去了他的滅門之難,這是他必須要報答的恩情,儘管魔王對人魔關係的態度與父親大相徑庭,他在選擇贊成與否時也有片刻猶豫,但他想起了在樹林中義無反顧救他的爹姐姐,突然就釋然了。
子承父業是人族傳統,但他們魔族可不一定,父親自幼教導他要擁有獨立的思考能力,現在他也希望能夠做出真正被自己所承認的選擇。
然後縛鎩同他講述了今日的計劃。
黑蛇給予他共享視野,從而讓他看到更多:城下被牆壁遮住的士兵、奔逃的婦孺和躲在樓內的百姓…他答應過他不能傷及無辜,所以陣勢要夠大,足以嚇跑那些人,他做到了。
他苦練一夜將一切視作虛無,只留下不同元神的顏色,一次又一次在縛鎩的攻勢下跌倒、再爬起,直至清晨時,他已能堪堪躲過他的一擊,但僅限於近處的一擊。
這就夠了。
那張羅盤沒有顏色,但操縱它的人可是一身桃色。
——“你有沒有思考過,不同的顏色對應什麼?”
蒼燎揚起下頷,不屑地勾了勾唇,稚嫩的聲音充斥著輕蔑:“就憑你?”他眯起眼睛,精神力如同畫卷般緩緩展開,又仿若樹根般自那人腳尖起向上盤錯彎虯,直至在他眼中,那人已是一塊移動的顏色。
——“了解你自己的優劣所在,避其鋒芒。”
那人聽聞頓時氣得面紅耳赤,一連吐出幾個“你”字,指著他的手都有些顫了,“不知好歹!接我這一招——”
他話音落,羅盤的指針迅速旋轉起來,伴隨著他口中念念有辭,而咒語終了,指針也停在指向小紅隼的方向,一股白煙自羅盤中央騰起,化作一團團法球飛向城樓之上。
蒼燎與縛鎩共享著視野,法球運動的軌跡被他洞察得一清二楚,只不過這個法器確實有貴的地方,這些法球具有追蹤魔氣的功能,他當機立斷,在法球靠近的一瞬間,手臂化作羽翼騰空而起,虛虛躲過一團,而剩下叄團則避過城牆窮追不捨。
男修哈哈大笑:“叫你這小魔頭狂妄,還敢欺負輕瑤師妹,今日我必要拿下你的項上人頭!”
說時遲那時快,蒼燎突然在半空中改變方向,徑直朝他們俯衝下來。
“擺開防禦陣法!”白清延馬上反應過來,轉頭敦促修鍊陣法的道修,那些道修本就沒經歷過這種陣勢,連忙開始手忙腳亂地掏畫陣材料。白清延氣急,將蘇姣隨便扔進一旁的男修懷裡便拔劍迎擊:他的實力本就在這小紅隼之上,此刻手頭沒了累贅,哪怕旁邊的弟子因為魔族的攻擊受到波及,他也能一劍洞穿那隼魔的心臟。
“玄壹道長!你可真黑!你這樣他們可是會死的!”蒼燎稚嫩的聲音突然在半空中響起。他見那劍鋒勢頭來得兇狠,卻並非停下俯衝的身體,這一劍他可以躲開幾寸、不會要他的命,但是背後那叄團東西可以傷到多數人,還能擾亂他們的心,他覺得不虧。
——“不到必要時分,不要用損敵一千而自損八百的方法。”
哎,伏湛哥也說過了要他變通,他覺得這也不算自損八百,頂多自損五百吧?
他這一聲點醒了不少人,可再無時間來抱怨逃散,紅隼的身體本已要碰撞上那劍刃,可只聞”叮”的一聲脆響,然後便是法球砸下的轟擊聲,白煙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卻不見小男孩的屍身。
只有白清延看到了,劍身被一股不明的力量打偏、紅隼擦著劍鋒而過,那點距離不過劃破他的衣服,卻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的損傷。待白煙散去,他凝望劍身,上面只餘下一個凹點,僅僅一個點。
他猛地抬頭望去,巍峨城樓上,青年頎長的身影挺拔如松,一手拎著小紅隼的背領,另一手握著襲,颯沓風流。而被拎的小傢伙手臂已恢復原狀,撲騰幾下便重新站到地上,順便捂了捂胸口露出的肉。
“說吧。”縛鎩瞥了他一眼。
“拿羅盤的大哥哥!”收到信號,蒼燎笑得露出八顆牙齒,“真厲害,一心想著保護你的師妹,可你自己真的像你所表現的那樣清白嗎?我看到的、你的顏色可是沾了桃粉色的,看來家裡孽緣不淺,你自己也一屁股桃花債吧?”
男修一愣,頓時臉色鐵青,“你…你污衊我!我我我、我才沒有…”
“還有那個想捅死我的道長,”視線轉向面色凝重的白清延,蒼燎徐徐道,“你還真是印證了那句俗語:‘死道友不死貧道’哦?”
白清延一時語塞,只得將劍鋒指向靜立的縛鎩,大喝一聲:“縛鎩,今日你叫來這滿口胡話的小魔,莫不是想擾亂道友間的情誼?我告訴你,這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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