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後 - 宦官之後 第28節 (1/2)

用絮果他娘的話來說就是勤工儉學。
官學里也不都是有錢人家的後代,況且也不是所有官員都很有錢。除了膳堂掌饌外,還有不少職位都是國子監里成年的監生在兼職,既能解囊中羞澀,又能提前鍛煉管理能力。
但對於庖掌饌來說,這回屬實是鍛煉的有點過了。
他今天連國子監都沒去,在和直講夫子言明難處請了假后,一早就跑來了外舍想要找到解決之道。結果,如何平衡四齋新生的辦法還沒想到呢,就又接到了一個上面派下來的“噩耗”,說今後有可能要來個長期的“插齋生”,只中午和晚上吃飯出現。今天還有個短期來參觀的,一共兩人。
其中一位還指明了要和新生一起吃飯。
……老天爺如果想他死,大可以直說,沒必要如此拐彎抹角的耗死他。
不過最後還是讓這位頗為有想法的庖掌饌,給想到了解決辦法。
絮果等人一下課,便迫不及待的排隊進入了膳堂,然後,就在奇怪的正方形就餐位面前齊齊震驚。
山花齋五人一排,分了六排,居於北方;而在他們的左手邊,也就是正東的方向就是海樹齋,對面的南面是赤日齋,轉過一圈的正西,也就是山花齋的右手邊就變成了蒼穹齋,兩全其美,所有人都開心。中間還整的像一口天井似的,點綴了不少花花草草。
庖掌饌美名其曰,這樣坐在一起,是為了增進同一屆新生的感情,還能順便欣賞綠意盎然的初春之景。
不苦看了都得誇一聲人才。
聞蘭因首先佔據了離山花齋最近的第一排位置,並招呼絮果也坐了過去,絮果就像拖了一串小粽子似的,又拉來了犬子和小葉子。
不過,聞世子的開心並沒有保持多一會兒,因為不苦大師也到點來了。
他還是那一身隨性的道袍,略顯凌亂又透出一股洒脫氣質的髮型,手裡還盤了個串,顯得整個人還真有那麼兩分超然物外之意。
只不過這位出家人,一屁股就坐在了絮果和聞蘭因的中間。
這也是庖掌饌的小巧思了,他搞不清楚插齋來吃飯的貴人是誰家的親戚,到底想和哪家的小郎君挨著。索性就這樣每齋都留出了足夠的空間,他想挨著哪齋的誰坐都可以。大不了就是讓小郎君們稍稍調整一下座位。
不苦一就位,庖掌饌提前安排的齋仆就很有眼力見的上前,給他擺好了桌面與餐具。而去陪著山長及今天另外一位重量級貴客進來的庖掌饌,看到這一幕卻差點不能呼吸了。
四個齋,整整一百二十個小郎君,到底是怎麼樣特殊的緣分,才能讓這位公主子選在暴風眼的中間?
哦,不對,他倆都是宗親,還是正兒八經的表兄弟來著,不苦大師來看聞世子的概率是很高的。但昨天差點鬧起來的可不就是這位北疆王世子嗎?他最大的雷點之一就是如果不能挨著山花齋的連小郎,那他就要作妖。
您想挨著孩子,也不能這麼挨啊。您自己家孩子什麼脾氣,您還不知道嗎?
庖掌饌簡直崩潰。
聞蘭因眯眼,他一開始都沒認出不苦是誰,雖然在過年的家宴上見過,但誰讓他有眼疾呢?他當時就沒怎麼記住賢安姑母的兒子長什麼模樣,如今更是連不苦的樣子都沒看清。只很不客氣的命令道:“你誰啊?坐後面去!”
不苦剛在司業堂叔那裡剛受完氣,如今正愁沒處找茬,長輩他是懟不了,但聞蘭因這麼一個小輩,他總不可能還要讓著吧?“我是誰?我是你哥!我就要坐這兒,不服憋著。”
聞蘭因:“!”世子爺一路從北疆橫行霸道到雍畿,平生還是第一次遇到敢這麼不把他放在眼裡的人。
兩人正欲再吵,卻已是沒有機會了,因為紀老爺子終於因為他們不懈努力的爭吵,而發現了這塊風水寶地。造型座次實在奇葩,又熱鬧的格外突出。本來紀老爺子是沒想著真的要和小郎君們挨在一起坐的,山長等學官也會在膳堂吃飯。
但看到不苦在幼稚的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他就……
為什麼不能是我呢?
不苦:“???”
紀老爺子一把年紀了,偶爾也有那麼一兩點幼稚的小毛病,在官場上他可以剋制,生活里就比較放飛自我了。好比爭強好勝,他總下意識的就覺得大家都在搶的,那一定是好的。好比房子,也好比座位。
於是,絮果小朋友幾息之間就連換了三個同桌,快的好似龍捲風,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聞蘭因看著“尊老愛幼”不得不靠後的不苦大師,直接就把幸災樂禍寫在了臉上。然後,就被旁邊新來的老頭慈祥的笑著問:“多年沒見,沒想到殿下都長這麼大了。”
聞蘭因一臉懵逼:“我們認識嗎?”
“怎麼不認識?老夫當年也曾前往北疆督軍,有幸得北疆王邀請過府一敘。”紀老爺子和北疆王之間其實沒什麼太深的交情,只能說是互相欣賞,“不過,您說的也對,我認識您,您卻未必認識我。畢竟我當時去的時候,您還在牙牙學語,牙齒小米粒一般,沒有幾顆,一笑就流口水,流了滿襁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抱您。”
聞蘭因:“!!!”打住!你不許再說了!本世子才不會流口水呢!絕對不會!
遇到小時候抱過你的長輩,就要做好被掀翻黑歷史的準備。這回輪到不苦大師在後面一點面子不給的哈哈大笑,笑話小朋友什麼的,最有趣了。
紀老爺子可以對已逝的老妻發誓,他真不是一個在餐前多麼喜歡說話的人,但不知道為何今天就是談性大發,整個人都沒空去思考太多,就轉而又說起了不苦在襁褓里時還曾尿在他身上的童年“趣”事。
……這個真的可以不說的。不苦大師本來還在肆意嘎嘎,突然就像是被捏住嘴的鴨子,連眼神里都透出了一股子生無可戀。
也就在這個時候,永遠都不怎麼怕生,總愛主動和別人交朋友的絮果小朋友挺身而出:“爺爺,你也是新生嗎?”
只有學生才會坐在這邊,夫子們都是坐在面朝南向、有孔夫子畫像的那邊。
老爺爺是山長帶進來的,如果是朋友,肯定就和山長坐在一起了。但是他們沒有,也就是說不是山長的朋友。
在經過腦內一番嚴絲合縫的推理過後,絮果對於這個坐在他們中間的老爺子,就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是插班生!他以前在江左的時候總聽人說什麼二十少狀元、八十老童生,大概就是老爺爺這樣的吧?鬍子都白了。
紀老爺子看著來搭話的小朋友,玉雪可愛、珠圓玉潤的,只覺得有意思極了,順著絮果的話就說:“如果我說是,你待如何?”
“那我們就是同窗啦,你有什麼不知道的都可以問我哦。我叫絮哥兒。”絮果不僅是個愛熱鬧的小朋友,也是個非常樂於助人的小朋友。不管在哪裡和誰都能聊起來,並熱情的做了自我介紹。
紀老爺子還真的有需要問絮果的地方,是一點架子都沒有:“那這位絮賢弟,你可知道凈手之地在哪裡?”
這話一出口,絮果的眼睛亮的能放光,終於有一位同道中人了。要說他來國子學外舍上學,最不適應的地方在哪裡,就莫過於是洗手了。作為一個愛乾淨又從小被阿娘這麼教育長大的小朋友,絮果真的是不管幹什麼都想先洗洗手,可國子學外舍好像並不是如此。
不是說大家不講究乾淨,而是他沒有辦法像在家裡那樣,隨時隨地都能去洗手。吃飯更是如此,只要沒人監督,小朋友其實還挺愛偷懶的,家裡再有錢的崽也一樣。
但絮果真的不行。
除了聞蘭因和小葉子,這還是絮果遇到的第三個會主動要求飯前先洗手的同窗呢,絮果快開心死了。他趕忙和老爺子分享了他的神器——包在油紙里已經輕輕沾過水的手帕。這都是上午錦書提前就給絮果準備好的,還準備了好多,方便他能在飯前擦手,飯後也繼續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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