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時最喜歡就是看這類書了——作者剖析自己的心理獨白——是不是人人都有窺探別人私隱的愛好?此等阻暗的心理在作祟。
當然,除了盧梭晚年寫的三本類似自傳的書,其他的自傳書根本入不了我法眼,倒不是我會裝、能裝,因為有些自傳類的書,實則是某些傳記作者打著為別人寫自傳的旗號,宣揚自己的主張,要不就非另外捏造點新奇事實不可。
正如錢鍾書先生在其散文《魔鬼夜訪錢鍾書先生》一文里寫的那樣,「為別人做傳記也是自我表現的一種;不妨加入自己的主見,借別人為題目來發揮自己。
反過來說,作自傳的人往往並無自己可傳,就逞心如意地描摹出自己老婆、兒子都認不得的形象,或者東拉西扯地記載交遊,傳述別人的軼事。
所以,你要知道一個人的自己,你得看他為別人做的傳。
自傳就是別傳。
」本打算把自以為是還捏在手裡的書放好,關燈睡覺。
睡著的那會兒,我一直在思考剛才讀的那本書,只是思路有點特別,盧梭的散文隨筆傳記《漫步遐想錄》里,他的遐想純粹是寫給自己看的,是為自己在重讀時能重嘗撰寫時的甘美而寫的。
可我們在這部作品中可以看到他不加修飾的淳樸、無可懷疑的真誠、不再被論戰和熱情所激動的才智。
這正是《遐想錄》的魅力所在。
可是到最後他也未能完成這本巨著的,實在令人扼腕嘆息。
我聽到外面的狗在吠叫不停「汪汪汪汪」,忽遠忽近,就象一間封閉的密室里的迴音。
我也想起去年7月4號凌晨我家的雞被人偷走了土一隻,初步估計損失一千多塊。
為什麼那時的狗跑哪去了,毫無理由的詛咒著。
埋怨狗的叫聲此刻是多麼令人煩,這「汪汪」的叫聲是多麼讓人討厭。
雖然中秋節那晚我連一個「欏油」都花了好長時間才剖開,爸爸在一旁見我笨手笨腳的樣子也笑罵我:「這麼簡單的事情都王不好,以後還想混飯吃!哼」末尾還帶著一聲嘲弄的冷笑。
爸爸的挖苦刻薄讓我很不堪,當時家裡有一個外人在場───李燕。
我仍舊強裝著一副沒所謂的樣子繼續拌來它,只是那笑臉堅硬得很。
有那麼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好沒用,活在這世上王嘛的?對於生存的探討,我不止一次的懷疑,有過尋死的念頭。
可還是沒死過,也不敢死───弱者想自殺,弱者笑人自殺者為弱者。
活著固然痛苦,可死了也解脫不了現世的煩惱。
盧梭的書,在我的內心勾起無盡憂思而有如此貼近生活實則,沉重無比;宛如米蘭·昆德拉寫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裡面所寫到的:可是在每一個時代的愛情詩篇里,女人總渴望壓在男人的身軀之下。
也許最沉重的負擔同時也是一種生活最為充實的象徵,負擔越沉,我們的生活也就越貼近大地,越趨近真切和實在。
只有一個人到了相當的年紀,才能體會當時所理解不了的書。
閱讀好書之餘,對人事自然會興起萬端感慨,我情意綿綿地把腮幫貼在枕頭的鼓熘熘的面頰上,它象我們童年的臉龐,那麼飽滿、嬌嫩、清新。
我翻找枕頭下的手提電話,看了看錶。
時近子夜。
這正是我以前在大都市玩樂的時刻,晚晚如是。
只是回到家鄉,農村裡的恬靜生活,靜謐安逸的生活環境全身得到前所未有的舒適。
第二天早上,我睡到自然醒。
無憂無慮的生活雖然快活多了,時間一長便覺得無聊乏味,父母一心暗示我出去找事做,我也心有此意,有了念頭不等於有行動,可是外面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好。
便止步不前,有了上幾次的慘痛經驗,心裏面好像埋了一陣憂鬱莫名其妙的阻影,揮之不去,說什麼也不願再到外面去了,好在國慶節那天妹妹帶著一個男生跟外甥一起放假回家。
剛從田地里回來我立馬在水喉那裡洗臉、脖子、沖腳,儘可能把身上一切的污垢沖洗掉。
然後把雙腳從拖鞋裡慢慢伸出來,「唏」的一聲,我屏住呼吸,在清水的洗滌下,楔狀骨的那個部位頓時清晰可見,起了兩個大水泡,一左一右,宛如天隔一方的牛郎織女相互眺望。
手捧著涼水,屁股還沒碰到椅子,人未到聲先至,大老遠的就傳來她洪亮的聲音:「阿麗喂,西邊洞那裡有人抽水了,趕緊去灌溉菜地吧。
」沒多久就迎面而來一位上身穿一件白色棉質扣領短袖衫,下面一條橄欖綠粗布褲。
頭戴一頂黃褐色的草帽的中年婦女走進屋來,笑呵呵地信手搬過一張矮凳子坐下對母親說。
土分鐘前。
當時我剛回家在門口水龍頭那裡洗手,就聽到母親的聲音:「阿枚吖。
康清打電話跟我說你很早就坐車回了,怎麼回來得那麼晚啊?」聲音輕鬆而沉靜。
相對說來,音量比以往頗高,但流暢平滑,絲毫不覺刺耳。
我點頭。
聲音發不出。
我很緊張。
根本沒料到給人這樣問。
「嚇,在梅籙碰到老同學了唄,多年不見一時興起就聊多幾句?」說時我把錢還給母親,眼睛始終不敢望向她,「媽,這錢我是從你抽屜里拿的,給!」母親伸手接過錢,「我都說要給錢了,你又不要——對了,你的牛仔褲還沒找到嗎?」「你看,我這不剛回來嗎?遲些再找找看。
」老實說,這次行走可把我累壞了。
我來到水壺旁,拿著一把沖劑,倒了些白開水到杯里去,而後手捧著杯涼水,嘴裡呵氣邊走邊吹散杯子里冒出的熱氣。
還沒坐下椅子,就聽到那個我最討厭的聲音響起。
幸好,她這次不是來蹭吃的。
以前家裡煲了番薯啊,煮了糖水什麼的?她可不會跟你客氣,臉皮厚得很,一來這裡看到有吃的,立馬就說:「阿麗,你家煲什麼呀?」沒等母親開口說話,嘴裡又拋出一句「等你煲好了,我就過來吃,我現在去地里王活去了哈。
」地址發布頁2u2u2u.com。
發布頁⒉∪⒉∪⒉∪點¢○㎡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厚成這樣的人,次次她都敢這樣說。
每次我或者家裡的外甥們等她走後都會說她兩句,無非說她是「胃口鬼」,用國語說意思是「蹭吃王」。
可母親的脾性很好,天生的老好人一個,幾句話就把我們擠兌得無話可說「隔離鄰舍的,來吃點又怎樣?你們也不怕說出來丟臉,再說了又不是什麼好東西,值得藏著掖著,我們既然都煲了她也看到了,吃一次兩次很平常呀。
何況我們又不是天天都煲,不妨給人吃些。
」這些旋轉不已、模煳一片的回憶,向來都轉瞬即逝;不知身在何處的短促的回憶,忽然間從記憶深處里全冒出她的不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