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惶恐。」溫采玉愣了幾秒,隨後受驚似的站起身,他低著頭,遲遲不看李崢麒。「這於禮不合。」
李崢麒露出不高興的表情。「采玉,我說過,只有你我的時候,不需要被那些君臣之禮給拘束。」自從兩年前那個吻后,溫采玉就一直是這副模樣,冷冰冰的像冰塊,或者徹底裝傻,像個木頭一樣假裝不明白自己的感情,硬是要搬出那套食古不化的老觀念來拉開彼此的距離。「你就是這樣,總是與我保持一段距離……采玉啊采玉,你要我如何拿捏對你的情感呢?」他實在想問問他,兩年前他不推拒他的吻,為何在事後又要這般拒絕?他難道就這麼抗拒自己試圖走入他的內心?
或者他其實該高興?如今溫采玉的冷漠,全都是因為他曾讓他動搖?
「就像對待一般的臣子,不好嗎?」溫采玉冷冷一笑。「臣是個男人,要論服侍,恐怕還輪不到臣。」
「誰說的,我只有見到你時,才感受到血液的亢奮。」李崢麒很少會對人說出這樣稚氣的話,身在王室,任何言行舉止都受人關注,他是不會輕易顯露自己的情感的,可是面對溫采玉,面對這個比自己更會隱藏情緒的男人,他不由得什麼話都說了。「至於服侍,如果你想要的話,不如今晚就──」
「只要是您的命令,作為臣子,采玉沒有不遵守的道理,可是──」溫采玉對上李崢麒的眼,他冷冷的瞳孔沒有溫度,彷彿連人類該有的感情都沒有。「您若真下令了,休怪臣無情。」
溫采玉會有怎樣的報復方式沒人知道,李崢麒也沒打算知道,現在他只想疼溫采玉,想要走入他的內心,想要溫暖他那張冰冷的臉。他想要看見那張臉滿是為他而綻放的笑容。「怎麼采隱走了后,你總要這樣武裝自己?」比起失落,李崢麒更多的是心疼,他知道這樣漠然的樣子才不是溫采玉的本色,那個在準備革命時期,對他循循善誘,對他苦口婆心的那個良師,理應才是真正的溫采玉。「我會等的。」輕撫溫采玉的臉,李崢麒的笑容帶著包容與溺愛。「你是我第一個想要執著想要擁有的人,為了你,我會忍耐的。」
所以,哪怕你想要用這種態度來逼退我,我也會堅持下去。
別過臉,溫采玉不再說話。
「從幼年時期開始,殺戮都不斷得發生,就連現在這個王位,也是靠著夏維世發動政變才有辦法奪得的,可是……即便如此,垂簾聽政的是我的母親,我不過就是個魁儡。」李崢麒現年十九歲,在王朝而言已是個獨立的男人了,但是羅氏卻一直都沒有釋出權力的意思,看樣子在她去世前,李崢麒都不可能握有政權。
做個魁儡其實是很不是滋味的,李崢麒當然想要做一個名副其實的王,但是羅氏似乎並不期待自己的繼子能出息,這兩年間沒少過指派宮女給李崢麒,為的就是希望李崢麒沉溺在女人的溫柔鄉里無法自拔,從此君王不早朝,做個間散王,但李崢麒哪會如他所願?「我現在信得過的人只有你一人。」從後頭抱住溫采玉,李崢麒輕聲道:「很可笑吧!我是王,是新王朝的王,但是放眼天下間,只有你一個人,才是真的為我著想。」李崢麒知道溫采玉那張幾乎沒有任何錶情的臉背後,有著一顆忠誠的心,他也許不會是好情人、好夥伴,卻絕對是個可以信任的臣子。「我想要的也只有你一人。」
溫采玉理應推開李崢麒的,君臣之禮裡頭,並不包含這樣的擁抱,可是溫采玉卻不忍心推開他。「如果那是王的心愿,臣會幫你奪得這天下。」
「什麼?」李崢麒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被他所抱住的,大他四歲的男子,可知道剛剛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
「如果是王的意願,那麼就算被判罪也無所謂。」溫采玉就著被抱住的姿勢轉身,現在這樣看起來就像他在李崢麒懷中一樣。他輕撫李崢麒的臉,堅定道:「我,會助你奪得這天下的。」
李崢麒大為感動,他知道溫采玉剛剛不是以臣的姿態說話,而是以他的夥伴、朋友所立的誓言,他也相信,溫采玉會做到他所發誓的事情。
「這輩子我最快樂的事情就是遇見你。」李崢麒深情道。他知道溫采玉還不把他當戀愛對象,可是他可以等,他可以等到他願意被他所擁抱、疼愛的一天。
可是,江山與美人,如同魚與熊掌,畢竟是不可兼得的。
李崢麒若知道這道理,還會願意讓他的溫采玉替他爭奪這天下嗎?
最後在李崢麒的半強迫下,溫采玉來到他的寢宮陪他睡覺──那種純潔而無邪的同塌而眠。李崢麒因為有溫采玉在懷,加上稍早前得到采玉願替他奪得天下的言詞,整個人飄飄然,但更早之前的疲憊也同時爆發了,沒多久便睡意纏身,等溫采玉回過神來,他已進入夢鄉。
看著李崢麒緊抓著自己不放的樣子,還有那英俊帶有點稚氣的睡顏,整晚蹙著的眉才終於鬆了下來。「傻瓜。」溫采玉輕輕碰了碰李崢麒的臉,他其實不是刻意要遠離李崢麒,而是因為羅氏在宮內佈滿了眼線,他必須多提防著點,才不至於讓李崢麒受到波及。
眼下羅氏還當李崢麒是自己兒子,不會到害死他的程度,若她知道這兒子要與自己競爭權位的去留,恐怕狠起心來,也會像害死采隱一樣,明明心是疼的,卻總喊著不後悔。
是真的不後悔嗎?
溫采玉凝視著李崢麒,他是信了他的感情,也不能否認的被他感動到,自從兩年前那次春遊,還有那個吻,他就已經漸漸的傾心於這個少年,可是他還不能有所表態。
這是他和羅氏的拉鋸戰,他不能在有定數之前牽扯到李崢麒,所以才會這般冷淡。
「采玉……」李崢麒將溫采玉抱得更緊,他連在夢裡都夢見了心愛之人。
溫采玉柔光似水,他嘴角微勾,說不出的媚態。「夢中的我,會這樣輕輕吻你嗎?」輕輕將自己的唇覆在李崢麒嘴上,那是一個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碰觸的動作,沒有多少甜蜜、曖昧,卻有種相知相惜的感覺。
即便在睡夢中,似乎也感知到了這個動作,李崢麒在夢中也仍然笑的歡,或許在他夢裡,溫采玉是那樣的風情萬種、熱情激昂,或許在那夢裡,他們已歡度不少魚水之歡。
「再等等我,等我擊倒羅氏,為你取得天下,我必不辜負你的感情……」溫采玉輕喃著。
在他心中,李崢麒已和失蹤的千慕一樣,都是他割捨不了的親人,在一切腥風血玉過後,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李崢麒溫暖的懷抱。
只是那一天究竟是遠是近,卻還要看溫采玉如何與羅氏爭鬥,只是這些煩惱,此刻也入不了兩個相擁而眠的人,他們呼吸一致,彷彿共生,恍若融合一體。
這樣的他們,會不會有相忘於江湖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