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的前一天,張建華回來了,張寶瑜自然也得提前離開,回到自己家。
房子再一次空下來了,心臟也被掏去最重要的一部分,生命中那一縷燦爛的陽光被毫不留情地抽走....
她明明知道張寶瑜兩天後就會回來,但還是無法控制地陷入低落泥潭,越掙扎陷得越深。
就像鳥兒不能飛,魚兒不能游。
那種握不住,留不下的無力感讓她在寂靜無人的夜裡幾度崩潰,第二天需要用粉底蓋住眼下的青黑。
這一次她的反應比張寶瑜春節回去那次要強烈千百倍,幾乎要將她擊潰。
也許是剛祭奠完父母,她剛從那段撕裂痛苦的記憶中抽身而出,又馬上要面對張寶瑜再一次離開的殘忍現實。
破碎的心剛被一瓣一瓣拼湊完整,暖融融的小太陽剛溫暖了冰冷的胸膛,她的留戀正在萌芽,脆弱無助的部分剛得到了安撫,支撐她的力量卻無情地被抽走....
張寶瑜走的那晚是謝穎送她回去的,在小區門口,張寶瑜不舍地拉著她的手,說她能不能不走。
謝穎充分展示了一個女性成熟理智又不乏溫柔的那一面,回應情緒,包容小女孩的小任性,告訴她現實需要妥協的部分....
她們在車上待了有小半個小時,張寶瑜才一步三回頭地往小區里走。
謝穎唇邊掛著笑,朝她輕輕揮手,示意她看路。
路燈昏黃,泛出一層浮油,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陰鬱暗影搖擺,畫面濃墨重彩得像是一副悲情的油畫。
謝穎看著張寶瑜一步步走遠,眼裡的光一點點暗了下來,等張寶瑜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拐角處時,努力維持的上翹唇角一下就垮了下來。
腳踩著的地方塌陷,身體失重往下墜,永無止盡地墜落,任黑暗將她吞噬。
心口空落落的,沉悶的呼吸像殘損老舊的風琴,謝穎閉上了眼睛,她想她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強大。
眼周卻依舊乾涸,謝穎很難哭出來,即使再悲傷、絕望她都流不出來眼淚,她的眼淚早在父母雙亡、在那個無依無靠的青少年階段流幹了。
張寶瑜不在的日子裡謝穎的想法很陰暗,不顧一切地想要擁有她,瘋狂又鑽牛角尖。
恰好謝穎又從錢老處得到了自己半年後即將調任京城的消息,沒有高興,沒有喜悅,只有無盡的悲涼。
那天晚上謝穎整晚沒睡,做下了一個懸在心尖很久的決定。
半年後正好是張寶瑜高三開學的時候,她不可能不帶著張寶瑜一起走,也許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契機。
五月二十一日到了張寶瑜期待已久的生日,但她卻沒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開心,原因是張建華已經快兩個月沒有主動聯繫她了,她有時候發消息過去,張建華總是很久才回復,匆匆的一句簡短的話,看著絲毫不在意她的模樣,讓她心裡有些不滿。
就連她生日都忘記了,以前從不會這樣的,張寶瑜很是傷心。
吹生日蠟燭的時候還想著爸爸什麼時候發生日祝福過來,糾結著爸爸是不是把她的生日給忘記了。
彼時張建華正焦頭爛額,因為一次意外,他和一個年輕的文員睡在了一起,現在許佳怡告訴他因為那次意外她懷孕了,孩子是他的,要麼結婚,要麼她帶著腹中子一起死,一屍兩命。
這是許佳怡給張建華的選擇。
許佳怡剛進建築公司當文員就喜歡上了張建華,覺得他穩重,長相也英俊,尊重女性潔身自好光著一點就讓許佳怡滿意極了。
工地那種地方,男人不開女人黃色玩笑是不可能的,經常看到工地工程師帶不同的女人會宿舍,所以張建華的品行端正就顯得尤為突出。
兩年的時間裡不管她怎樣暗示或是主動邀約,張建華都油鹽不進,尊敬她,時刻和異性保持距離。
越追不上就越挑起許佳怡的好勝心,在這段女追男的過程中,許佳怡產生了非張建華不嫁的決心。
張建華跑工程,她也申請當駐地資料員,可與張建華的關係就是遲遲得不到發展,就在她快要陷入絕望的時候,有人向她拋來了橄欖枝。
在酒精和少許催情葯的作用,以及有心人的撮合安排下,她成功地和張建華滾到了一張床上,而那幾天剛好是她的排卵期。
醒來后她不哭也不鬧,她甚至都沒有錄像威脅,因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認為張建華是個負責可靠,有擔當的大男人。
她就擁著被,低著頭,眼裡含著淚,不知所措地看著張建華。
懊悔、愧疚在張建華臉上輪番上演。
一個月後,許佳怡發了一張驗孕棒的照片給張建華,驗孕棒上赫然是兩條鮮紅的杠。
她溫柔地撫摸著肚子,眼裡是母性的光輝,以及目標達成的得意。
“寶寶,爸爸就快過來了。”
從發消息到見到汗流滿面的張建華只花了五分鐘,即使不用看對方滿面緊張的表情,她也知道結果一定是她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