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嵬長恨 - 第5節

(七)邊驛館里的玄宗皇帝趕走了陳玄禮之後兀自坐在椅子上憤憤地喘著粗氣。
高力士還沒來得及說話,楊貴妃已經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只見她秀眉微蹙眼含玄宗面前盈盈下拜,悲悲切切地說道:「陛下,請陛下賜死臣妾吧。
」,兩行清淚已經劃破了淡淡的胭脂。
玄宗皇帝急忙攙起貴妃將她攬在懷中說道:「愛妃休得如此,陳玄禮他也太會讓他知道這大唐究竟是誰的大唐!」玄宗的話還沒說完,楊玉環已口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玄宗只得一邊輕輕拍打著美人因抽泣而不斷起一邊溫言軟語好生安慰。
高力士猶豫了一番終於還是壯著膽子打斷了兩人的纏綿說道:「陛下,那陳奴該如何回復?」玄宗冷哼了一聲說道:「你看著辦吧,朕就不信他」高力士面露為難之色,站在一旁默然無語。
楊玉環漸漸止住了哭泣,玄宗用自己的衣袖輕輕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金黃開的胭脂染得斑斑點點。
楊玉環看著那被弄污的袍袖不禁若有所思,一隻柔軟的玉手問道:「愛妃,你想什幺呢?」楊玉環輕輕嘆了口氣,臣妾在想啊,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對陛下這件衣裳望眼欲穿,陛下妾擦拭鼻涕眼淚。
這份恩情臣妾真不知該如何報答。
」也不禁有些感慨,臉上現出一絲苦笑說道:「若不是朕有了這身衣裳,得愛妃如此狼狽。
愛妃不記恨朕就好了,還說什幺報答?」妃看著玄宗皇帝那白髮日多的鬢角不禁眼圈一紅,眼淚又流了下來。
玄擦去淚水一邊微笑著說道:「你看看你,怎幺又哭了?朕的龍袍都不擦眼淚了。
」楊玉環低下頭去說道:「陛下,臣妾對不住您啊,臣妾,不值得您這樣啊。
」玄宗聞言卻只是緊緊地抱著她,然後斬釘截鐵朕是天子,朕說值得就值得!愛妃莫要聽他們胡言亂語。
」基緊緊抱著懷中的美人,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突然爆發出一陣和他那花不相稱的精光,「哼!天下人都以為朕老了,以為朕老糊塗了,朕這讓他們看看!待朕收拾了這些跳樑小丑,看那時誰還敢胡言亂語!」環抬起頭又待要說話,玄宗卻伸出一根食指按住了她的紅唇說道:「愛朕偏愛你,今天的局面都是因為朕這些年太大意了。
不是你害了朕,是朕連累你擔了個紅顏禍水的惡名。
哼,這些只會拿女人做文章的凡不會明白天子的氣魄!」環深吸了一口氣止住了悲聲,美麗的臉龐輕輕依偎這玄宗的胸膛。
她覺乎不再是那個每天只是陪自己唱歌跳舞的老人了,而是變成了一個意年英雄。
這就是帝王氣魄,他從沒像現在這樣讓她安心過。
玄宗看了一眼從窗欞斜斜地射進來的陽光不禁皺了皺眉頭,「高力士,現在了?」陛下,已經是未時了。
」高力士的語氣似乎有些異樣。
「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玄宗微有些怒意。
高力士咬了咬牙跪倒在地上說道:「陛下,有件事老奴不敢妄奏。
」心頭一凜,已經隱隱猜到他所說的是什幺事。
但他還是讓高力士據實奏自己猜錯了。
高力士的頭垂得低低的,小心翼翼地說道:「太子,太子怕是不會來了。
老玄禮那裡看到一個人,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多半就是太子的心腹果然是太子,難怪陳玄禮會如此大膽,難怪禁軍嘩變卻無人來探視。
高力士為人膽大心細,是玄宗最後的心腹。
他說「多半」,那恐怕最少也有了八。
玄宗臉上現出一抹苦笑。
好啊,好一個太子李亨。
朕平日里總覺得你太過懦你還藏了這樣的反骨。
好啊,好一個禁軍嘩變。
今天你軍圍馬嵬驛,日再兵臨玄武門了。
好一個李亨,你果然是我大唐李家的子孫! 楊貴妃看著玄宗的臉上一陣阻晴不定,心中也不禁發慌。
玄宗和高力士的問是土分明白,但也隱約猜到了七八分。
李隆基看著跪伏在地的高力士,長嘆了一聲說道:「高力士,你的頭髮,也了,罷了,他既是要這件衣裳,朕就給了他吧。
」玄宗拉著貴妃的手說道:「這件招惹是非的衣裳誰愛穿誰穿,咱們就做一對平常夫妻,些事了。
」士跟隨李隆基幾土年,皇帝心中的凄涼他豈會不明白。
此刻他只能跪在牙關,他實在不忍心說出那句話,不忍心揭穿這老人最後的謊話。
楊玉環本來就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更何況皇宮裡的勾心鬥角見得多了也由明。
此刻既然明白了是太子有心逼宮,也猜到自己已經不可能活命了。
如果只是陳玄禮兵諫的話,那玄宗總有辦法保住她。
但是太子和陳玄禮不同,他衣裳。
要穿龍袍就得立威,而太子選擇的立威之道就是擊敗玄宗皇帝。
他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父皇已經變成了一個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的無用老死了太子才能夠坐穩皇位,換句話說,只有她死了玄宗才能夠安享晚 (八)妃想通了這一切收起了臉上的悲戚之色,展顏一笑說道:「陛下,臣妾一曲霓裳羽衣舞。
」用有些顫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龐說道:「高力士,掌燈。
朕要為愛妃 「老奴遵旨。
」士搬過了燭台,備好了妝奩。
玄宗用右手魚際蘸了些胭脂,小心翼翼地臉頰上。
又用小指蘸了唇脂,輕輕點上那小巧的朱唇。
描眉筆重掃過柳眉,額黃紙又貼上珠圓玉潤的額頭。
明晃晃的火燭之下,玄宗仔細端詳著自己的愛妃,像是在看著一件最傑出的玉環不禁暈生雙頰,輕輕低下了頭避開了玄宗火熱的目光,那嬌羞的毀任何一個男人。
過了片刻,楊玉環緩緩地站起身說道:「臣妾請陛下觀舞。
」說著對玄宗深了堂屋的中央。
玄宗拿起一隻毛筆,用筆桿敲擊著桌上的茶盅發出一脆響。
以往他都是要親自為貴婦彈琴的,但現在卻只能用這種方法為。
隨著玄宗的節拍聲響,貴妃素手輕搖纖腰款擺,雖然少了樂曲和伴舞,但那卻一如從前那般飄逸出塵。
玄宗看著貴妃的舞姿一時間彷彿又回到了堂皇的宮殿。
只有這樣的妝容才當得起是沉魚落雁,只有這樣的舞姿的開元盛唐。
不,開元天寶算得了什幺,只有她才是朕的盛唐! 只可惜榮華易損繁花易敗,盛唐也有衰敗的一天。
安祿山造反,陳玄禮兵諫,逼宮。
短短半年的時間,屬於玄宗的盛唐就只剩下了眼前的貴妃。
玄,心中一陣悲憤,敲打節拍的毛筆上不自覺地加重了力氣。
沒想到這翻了茶盅。
茶盅落在地上,啪嚓一聲摔的粉碎,貴妃的舞蹈也隨之戛然而止,屋裡的空就凝固了。
楊玉環緩緩跪倒在地,額頭輕輕觸在地上,雙唇張了張卻沒說。
她怕自己一出聲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玄宗想要走過去將她扶起,可惜卻已經做不到了,從離開長安的那一刻就已。
高力士走到貴妃身邊伸手去攙扶,輕聲說道:「娘娘,老奴送你吧。
」楊玉,在高力士的攙扶下移步走向廳后的佛堂。
在即將邁出正廳的最後一還是開口說了一聲「陛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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