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燦漫的日子 - 3-15

【我也希望我的未來有你】
「怎麼突然下那麼大雨?害我的畫箱都淋濕了。」
兩人躲在屋簷下,腳踏車擱置在一旁,她們被雨淋得狼狽卻笑得燦爛。joan脫下外套暫時充當毛巾擦拭木製手提箱,裡面儘是她所珍愛的一切,也是未來她的謀生利器。
見到joan如此珍視這個畫箱,不禁讓陸蔚萱想到了家裡的鋼琴,惋惜地說道:「可惜鋼琴不能隨身帶著走。」
joan不以為然地說:「我不是有問你要不要帶口風琴?你自己說不要的。」
「口風琴跟鋼琴不一樣。」陸蔚萱答道。
「有什麼不一樣?」joan聳聳肩,將畫箱小心翼翼放下,「都有琴鍵啊,也都能彈出音樂。」
那印象派畫家跟野獸派畫家一樣嗎──陸蔚萱倖然地吞下反問,轉而深深嘆口氣,體貼地為joan找了理由,並且寬容以待。
只是陸蔚萱未曾想過,也許joan始終是這樣的不上心呢?
因為不放在心上,所以沒有同理心去重視陸蔚萱喜愛的事物。可陸蔚萱卻毫無保留地喜歡joan,將這個人的一切揉捻於心底,當成是自己來愛著。
這就是陸蔚萱愛一個人的方式。
突如其來的大雨,讓陸蔚萱想起了家。而那時的她,並不知道這場雨帶來的,不只是joan的本性,更翻覆了整個陸家。
陸蔚萱衝動的念頭,改變了所有的一切。
這卻也是與裴又欣相遇的開端。
曾經太過年輕,認為愛情就是兩個人的快樂,她可以為了joan背離整個世界,只為走進她的心裡,她只要有joan便足矣,因為對於joan,陸蔚萱從未懷疑過。
陸蔚萱相信joan會毫無保留地愛著自己。
陸蔚萱相信joan會保護她,她相信這個人是可以託付一輩子的人,卻沒有想到最後竟是如此。
陸蔚萱從未沒有懷疑過joan的心意,甚至願意拋下一切遠走高飛,深信不疑。
而理想與現實,對於兩個孑然一身的女孩,有著巨大的落差──
不過過上幾日自由的日子后,兩人便開始煩惱金錢,四處找零工卻處處碰壁,甚至險些遇上心懷不軌的人士。
而joan雖然上街賣藝,卻沒有賣出任何一張畫。
眼見兩人身上金錢所剩無幾,在飢腸轆轆的狀態下,陸蔚萱興起了回去的念頭,然而joan的自尊心不允許她低頭。
在joan的堅持下,好不容易找到一間小型的私人畫廊,當起了低價勞工。雖然明知道工資被剝削,但只要能溫飽肚子便心懷感激。
外面的世界,終究沒有joan說得美好。
陸蔚萱相信並不是只有自己這麼認為,joan一定也知道。所以她的脾氣才會變得暴躁,好以掩飾心有不甘。
joan知道,是自己誇下海口,描繪了令人心生嚮往的未來藍圖,然而實際上卻要陸蔚萱陪著她吃苦,joan內心感到相當丟臉與不甘。
但是,joan說不出口。
每當看到陸蔚萱朝自己揚起的美麗笑容時,joan便不後悔。那段日子她是真的感覺到了自由,但這樣的自由還不夠。
joan知道,兩人需要錢。
joan深深感受到沒有錢的困苦,她需要錢,需要一筆豐厚的錢財才能讓兩人不需低聲下氣過生活。
在畫廊工作了三週后,joan已然摸透了畫廊主人的作息。
那一日,陸蔚萱在畫廊外面擦拭落地窗時,注意到joan四處徘徊,舉止有些異常,但陸蔚萱並未多想,只是認真地埋於工作中,完成老闆交付事項。
在老闆走出畫廊時,陸蔚萱向她打聲招呼,同一時間,joan悄悄地潛入老闆辦公室,不一會,便提著畫箱,拉上陸蔚萱,直奔出畫廊。
「快走!」
「等等……」
人在狀況外的陸蔚萱情急之下扔下抹布,手緊緊地被joan拉著跑,而她注意到了畫箱似乎相當沉重,可joan並未解釋,直上腳踏車,奮力踩著腳踏板,恨不得插翅離開這裡。
「joan!你到底在做什麼?」
「走啦!去下個地方討生活。」
陸蔚萱一怔。
在腳踏車後座的陸蔚萱抱緊了joan,聽著joan爽朗的聲音,迎風而來。
「我們有錢啦,不用再打零工了!」
陸蔚萱愣愣地看著joan,一股寒意自腳底迅速蔓延,陸蔚萱不可置信地說:
「……你偷錢?」
「是借!」joan拔高音量,振振有詞地說道:「只是先借,以後賺錢了我會還!」
不適感如萬隻螞蟻爬上四肢,這一席話令陸蔚萱感到渾身不自在,且完全無法苟同!
「joan,偷是不對的,再怎麼窮都不能用偷的啊……」陸蔚萱有些氣急敗壞,連話都說不清楚,「而且、而且……」
……而且我不知道你會做這種事。
那個率性自然、活潑陽光的女孩,是不會做這種事來作賤自己的。陸蔚萱總覺得痛心疾首,悄悄鬆開了手,卻被硬生抓回。
「不要放手,會摔下去。」
陸蔚萱揚起悲傷的笑容,輕問:「對你而言,我是什麼?」joan不假思索地說ㄉ道:「為了你跟我的幸福,我可以不擇手段。」
不是的,真正的感情不是這樣的。
「我們不該,傷害任何一個人──就為了自己的私慾。」陸蔚萱顫顫道。
joan停下,冷硬地側過頭,語氣冷寒:
「難不成你要繼續低聲下氣,看人臉色過日子嗎?」
「那有什麼不可以?你知道老闆是好心收留我們兩個嗎?」陸蔚萱不捨地說道:
「我只要有你就夠了,過上怎樣的生活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joan再次踩下腳踏板,不顧一切地拚命往前,「我不要過這種日子,我不要天天看人臉色還只能拿少少的錢!說真的,我也只是拿回我們兩個該有的工資啊!以後也不會再見到老闆了,何必呢?」
陸蔚萱感到頭暈目眩。joan的狂論徹底衝擊了陸蔚萱的三觀,陸蔚萱看著joan的后發,那聲輕語隱入風中,只有陸蔚萱聽見自己說了些什麼。
「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卻自私得讓我感受不到,你愛我。」
陸蔚萱的低喃,乘風遠逝。
「然而,我卻愛你,把你當作自己深深地喜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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