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異聞錄 - 京兆異聞錄 第19節 (2/2)

高瓊枝的母親眼眶通紅,強打起精神:“殿下,還請讓——”
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夫人您傷心不已,還是暫時不要看到接下來的事情比較好。”林知默語氣堅定。
受到門口李鳴集吩咐入內的金吾衛精兵面面相覷,見寧王殿下語氣嚴肅,似乎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為首領兵的于飛虎還是冷聲勸道:“夫人還請暫時迴避。”
第22章
白鳥沉默看著被強行拉走的高瓊枝的母親,這位身著華服的貴婦人臉上此刻沒有一絲像往常一樣的端莊,發簪散落的時候猶如痛失幼子的母獸,此刻即使要面對比自己強無數倍的對手,也要露出獠牙與其搏命。
“你不讓她呆在這裡是因為怕邪祟污染她嗎?”白鳥低聲問道。
林知默以手帕暫時覆蓋住高瓊枝的面容,抬頭見金吾衛們無一不是面色蒼白地抬著另一具女性屍體走來,只等兩具死狀有些相似的蒼白人體排列在一起的時候才回答道:“奇物受人心所生。”
周圍大部分人都下意識錯開視線,將這兩個已經悄無聲息的妙齡女子置之視野之外,還有極少一部分似乎有些好奇為何寧王殿下身邊還會跟著其他人,不過礙於此時周圍氣氛太過壓抑,也沒有人敢不長眼地開口詢問。
白鳥低頭琢磨了一下他這句話的意思,聯想到之前他對“奇物”這個概念的解釋。
——人心所生,又受到世間邪氣的污濁。
那為什麼人心會誕生這種東西?
她的目光看向那張被手帕蒙住面容的臉,想起被死亡放大的渾濁瞳孔之中最後一絲想要向誰求助的黯淡希望。
高瓊枝臨死之際怎麼可能沒有希望有誰來救她,看方才她母親絕望的神情和不顧禮儀的動作,她們母女之間的關係應該不錯。
如果她還站在這裡知曉了自己女兒的死不是因為人為,而是因為某些不可說、不可道的原因死去,心中是否又會誕生不可避免的怨恨,再妄圖藉助其他非人的方法和手段讓女兒重返人世。
林知默的意思或許是,他們無法完全阻止活在這世上的人在暗中以各種手段搜集,甚至製造這些奇物。
苦難和悲痛只會製造更多的苦難和悲痛,某種意義上他們就是劊子手,只能力所能及地去切斷這種會孕育更多悲劇的循環。
做這一行要比她想象中更要鐵石心腸。
“不過也的確是因為防止被污濁,如果要污濁他人,奇物首先會選擇更親近的人。”
林知默留下這個答案,隨後轉頭對領著金吾衛的于飛虎說道。
“你帶人先請大長公主與其他人離開。”
“這……”于飛虎下意識地看了眼地上兩具都被覆住面容的屍體,再看向站在不遠處臉上都有所不安的幾位女子,最後果斷回答:“是。”
殿下在金吾衛中還是三位將軍之一,也算是他的上司,雖然大理寺的人還未到,不過一直將諸位身份地位尊貴的賓客壓在這裡著實不是一個好方法。
他拱手接下命令,帶著其他鬆了口氣的小兵暫時離開這裡。
林知默轉過身來,對她說道:“被邪祟污濁的人心更容易孕育奇物。”
和她想的很接近,也難怪要先將大部分人送走。
白鳥看了眼恨不得距離兩具死屍十米開外的那三人。
留下齊一潭她能理解,畢竟紅岫的死是因為看了她養的那盆花,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怎麼看齊一潭都脫不了干係。
但是留下齊一潭的庶妹齊一溪,與高瓊枝的婢女槐煙又是為何?
她的目光在高瓊枝身上轉了轉,直覺她們應該是因為她才被留下,只是不清楚她們在高瓊枝的死里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之前她都沒有注意過這兩個人,畢竟論身份和性格她們都不是出挑顯眼的。
“大理寺少卿岳寒見過寧王殿下。”
被門口金吾衛放行的是個看上去年過四十的中年男子,雖然名字叫做“寒”,可見他溫溫和和的樣子只覺得應該喊夫子才是。
“岳少卿。”林知默並不託大,視線在他背後一掃,直奔主題:“穆子川可在?”
“穆令使即刻就來,說是先去調些陳年宗卷。”
白鳥對大梁這個陌生的朝代官職了解不是非常清楚,不過在她靠一些影視文學作品了解到的知識里,大理寺少卿應該是個很高的官職,再往上應該就是大理寺卿這種一把手,為什麼話語間對一個下屬官員這麼客氣。
“那就先勞請岳少卿帶人驗屍。”
“自然。”話雖這麼說,但這種事情自然輪不到一位大理寺少卿親自動手。
見他揮手,拎著全套工具站在後面的兩位仵作立馬上前去查看屍體的情況。
那兩人去驗屍的時候並不吭聲,臉上蒙著三角布巾,頭上另外帶著將頭髮全部裹進去的深色布帽,如果不是因為衣服款式和顏色不對,她甚至懷疑是專業法醫來這裡現場解剖……
不過話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在這裡人家就是專業的。
隨著兩位仵作的動作,一股難掩的惡臭從被切開的皮囊中滲出。
站在遠處的齊家姐妹與婢女槐煙恨不得再往後倒退十米,白鳥捂住自己的口鼻,強迫自己認真看看解剖的結果,到現在她真的很是佩服還能面不改色站在原地的岳少卿與寧王殿下。
這兩個都什麼人,聞到這種味道還能一個保持微笑,一個保持面癱。
驗屍這件事沒有詢問家屬的意見,好像不管對方同意與否都是必備的流程。
隨著那些遊走於身軀表面的銀光,展露在眾人面前的是空空如也的腹腔。
太過乾淨,簡直像是飢餓過頭的人將盤子舔得乾乾淨淨的那種空白。
兩位仵作的手一頓,即使帶著三角巾似乎也能看見隱隱作嘔的神情。
岳寒的表情里也帶上了無法剋制的反感,唯有林知默還能保持一如既往的淡然,甚至還能囑咐兩位仵作:“看看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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