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異聞錄 - 京兆異聞錄 第19節 (1/2)

“知默!這是怎麼回事?!”
林知默臉上雖然沒有什麼其餘的表情,不過語氣還算安撫:“我們也是聽聞消息這才趕來,姑母不必驚慌,等到問完話真相自然能水落石出。”
站在他身後的白鳥看向其他人。
大部分人臉上都是和大長公主一樣驚恐無措,只有少部分人聽到寧王殿下說查個水落石出的時候不自在地動了動。
其中就包括了站在顧佳熙母親戴夫人身後,臉色尤其難看的齊夫人。
另外還有原本跟在高瓊枝身旁,此時卻不知為何立在齊家庶女背後的貼身婢女。
“還請諸位讓出位置來。”
說這話的是從人群中主動站出來的齊一峰,在自家作為東道主主辦的賞花宴上出現這種事情,他的臉色也頗是難看。
在眾人讓開空位后,白鳥終於有機會看到阿棠所說的“高家小姐一頭栽進水中就死了”是怎樣的死法。
高瓊枝的頭是埋在水中側向下遊方向的,身體並非人坐著時自然倒下的模樣,而像是渴了幾天幾夜好不容易見到水源的落魄人不要命地撲向這條好似是生命之源的小溪,一頭栽進去后自己就再也沒有起來。
林知默拿著手帕,右手腕輕巧使力,將一直將頭悶在水中的高瓊枝以仰面的方式掀起,左手隔著乾淨的帕子抵住她的後背,將她緩緩放在溪邊原本是為了流觴曲水鋪設的綢緞軟墊上。
終於見到莫名暴斃的高小姐正臉模樣,圍在周圍的人群幾乎沒有不倒吸一口涼氣的。
只見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只能用面目全非這四個字來形容,驚恐睜大的眼球像是臨死之際看向天空的魚類脫離了自己眼眶原本可以容納的極限;雖然四季園內的小溪引入的是活水,不過還是沖不散她堆積在口鼻處的蘑菇樣泡沫。
白鳥感覺自己又聞到了那股奇異的、難以用言語去形容的腐爛味,她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人,發現只有林知默同樣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在忍耐什麼難聞的氣味,其他人包括蘇沁在內好像都沒有發覺這樣的異常。
白鳥癱著一張臉,努力不讓別人看出她忍耐的表情。
這具烏金礦打造的身體五感好像要比普通人更加靈敏,連帶那股腐爛的臭味也更加鮮明地鑽進鼻腔。
“像是溺水而亡。”齊一谷低聲對林知默說道。
那些堆積在死者鼻下唇上的蕈菇樣泡沫,是溺水的最好證明。
行軍打仗免不了各種傷亡,邊疆大部分地區雖是荒野大漠,但同樣有綠洲湖泊,所有活著的生物都依賴那裡的生命之泉,於是圍繞那一小片珍貴的資源,獵物和獵手的身份不斷變化,他見過很多毫無戒心的戰友同僚被藏在泉水之下的什麼拖進去溺斃而亡的模樣。
然而——
“她為什麼要自己把頭埋進水裡?”白鳥一邊思考,一邊自言自語:“如果是一時失神,那也不可能會一直不抬頭。”
“除非她是自尋短見?而且是挑在這個時候?”
“那也不可能剛才滿臉笑容地和我說之前做的詩詞果然用上了。”顧佳熙雖然也被嚇得夠嗆,不過相對來說還能口齒清晰地複述自己的回憶:“要是真想自……”
她像是被接下來的詞刺痛一樣忍不住頓了頓,幾秒后強迫自己說出接下來的話。
“自尋短見的話,為何偏偏要在這種時候?”
白鳥側首看向她,想起之前高瓊枝左手邊就坐的是她,現在高瓊枝莫名身亡,別人難免要懷疑最靠近她的顧佳熙。
“莫不是犯了癔症,分不清虛實,這才栽進水中身亡?”
一直站在顧佳熙身邊的齊一潭微微皺起眉頭猜測。
按照李鳴集的說法,齊家這位大小姐是跟他前後腳回到四季園的,就在她起身去找林知默他們的時候也的確看到那時齊一潭還坐在顧佳熙的身旁低聲說笑了兩句。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的確不可能不太可能直接動手謀害高瓊枝。
雖然此時此刻很想像玩劇本殺一樣推理出真兇,但是按照穿越過來的這個世界觀,以及今日來賞花宴之前尋枝的預言來看,兇手基本可以肯定不是人。
白鳥回頭又認真地打量了一下這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太具有衝擊力了,原本紅岫那具還因為隔得遠,心裡膈應得沒有這麼厲害,現在這麼近地觀察真的感覺有一種噁心感打心底往喉間涌。
還好她現在只不過是一具會動的義體,壓根沒什麼東西給她吐,否則她能像遠處已經扶著樹開始忍不住乾嘔的人一樣。
反觀林知默,那張波瀾不驚的表情簡直像長在他的臉上一樣。
原本覺得這幅模樣難免叫人感覺冷冰冰的,但現在再看到他這般,簡直要高呼一聲“不愧是殿下,竟然如此鎮定”。
“知默,可有看出什麼不對?”陽舞大長公主壓根不敢往溪邊多看一眼,摟住自己的一雙兒女,視線集中在他的臉上,緊張地詢問他接下來該如何是好:“怎麼說?”
林知默的視線從周圍死寂又騷動的人群中一掃而過,最後低聲對她說道:“我心中隱約有數,不過還要等大理寺卿前來,姑母可否為我穩住眾人。”
聽到他這麼說,她隱隱鬆了口氣:“只要不像是你父親曾經招惹過的那些玩意兒就好。”
她拍拍自己侄兒的手背,暗示他儘管放心。
不過在離去之前,她的目光又落在他身後那名高挑的女子身上。
“她與我一道。”林知默如此說道。
陽舞大長公主抿唇,臉上明顯是不贊同的神情,可在這時她也不會多說什麼,只微微點頭,撇開白鳥不談,還是忍不住多照應他一句“莫要總是參合那些事情,萬一真引來什麼邪祟怎麼辦?”。
林知默點頭,卻沒有再回答什麼。
這種事情不是他想不參合就不參合的,從蓋上龍印的那天起,他就和曾經任職於天命司的任何一位前輩同僚一樣,身不由己地被捲入那些由奇物邪祟引起的異象之中。
見姑母找了個理由,說是暫時去這園子其他地方等著大理寺派人來。
他與站在人群中沒有聲張的蘇沁對了個眼神,後者微微點頭明白他的意思。
林知默開口說道:“不過請兩位齊姑娘以及高姑娘的貼身婢女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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