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登年代記 - 第2節

「噗嗤——」耳邊傳來利刃切開肉體的鈍響,緊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她心裡陡然狂喜,眼前已經浮現出青年身首異處的酣暢景象——但視線所及之處,墜落在地的是一條異常修長、布滿肉瘤的手臂,握著劍柄的手指還在微微抽動。
——那是,我的手?確認了這一點的葛文蕾亞只覺得一股名為恐懼的極寒凍結了她的心臟,甚至短暫地驅散了她頭腦中的憤怒。
這種情緒已經太久沒有發生,久到她幾乎已經忘記了它的存在,上一次還要追溯到她第一次「接肢」的年代。
她顧不得疼痛,也來不及撿起墜地的直劍,身形驟然後躍,儘可能的遠離開持刀青年,彷佛站在她面前的並非裝備落魄的褪色者,而是一條恐怖的毒蛇,不,應該是一條傳染朱紅腐敗的巨龍。
——不要再過來了,那把劍你要就拿走好了。
忘記了葛瑞克大人安排的所謂使命,黃金貴族的驕傲也可以暫時拋棄,她一邊將金質大盾牢牢護在身前,似乎只有面盾牌才能給她些許安慰,一邊徐徐退向凋像後方的阻影里。
可是男人對掉落在地的稀有長劍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向她進逼而來。
連疾風驟雨的黃金劍技都能盡數避開,又怎麼會將一面盾牌放在眼裡。
轉眼之間,她身上盾牌保護不到的腿腳、腰腹部位就多了不少皮開肉綻的累累傷痕。
雖然一刀無法切斷由厚厚肉瘤保護的關節,那無非就是多砍幾刀罷了。
她發出絕望的哀鳴,竭力手中僅剩的一把劍捕捉著褪色者的身形,但這終究只是徒勞,全盛時期的她尚且無法傷到男子分毫,又何況是現在遍體鱗傷、缺少一柄武器的狀態呢。
「噗——」啪嗒。
「噗——咔——」啪嗒、啪嗒。
血肉被切開,骨骼被斬斷,支撐著葛文蕾亞的肢體一條接一條的離她而去。
她的動作已經越發笨拙,速度也不像最初那般敏捷,發起攻擊逐漸變得疲軟無力。
——啊啊啊啊啊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走開!不要奪走我的肢體啊!那是我的力量,我的榮耀,我積累至今的一切,是比我的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啊!「怎麼,搶奪別人手腳的時候理所應當,被別人剝奪手腳就開始害怕了嗎?」彷佛是讀出了她此刻內心的想法,男人譏諷地說道。
——那些褪色者,怎麼能和繼承了黃金血脈的貴族相提並論!但事實就是,她就像一個最普通的褪色者一樣,被男人徐徐肢解。
手腳從身體上分離的恐懼刻苦銘心,她回想起那些被接肢利用后廢棄的素材,竟然萌生出不顧一切逃走的衝動。
啪嗒。
另一隻握著儀式直劍的手臂也被斬下,基本喪失進攻能力的葛文蕾亞只剩下用盾牌格擋和撞擊的方式進行最後的反抗。
哪怕獵人和獵物的身份此刻發生了反轉,但男人並沒有表現出自得或者滿意,步伐仍然謹慎,出刀也依舊穩重,他眼中的淡漠一如既往。
是這樣啊……她終於理解了男人眼底的沉靜,男人既不是熱衷於戰鬥的劍奴,也並非貪戀武器和盧恩的獵人,他只是專註於自己所要前進的道路罷了。
擋在他前方的阻礙,不論是石頭,還是豺狼,連她也不例外,都只是需要「清理」的多餘之物罷了。
——我居然要因為這種理由被獵殺嗎?隨著褪色者的一次幾乎撞進她懷裡的突進,刀刃掠過之處,接合的關節齊刷刷斷裂,露出暗紅的血肉和慘白的骨茬。
這時的她已經變得和沙袋無異,她尖叫著邁開殘存的腿腳,拖著沉重的身軀向懸崖邊挪動過去。
就算是墜崖尚有一線生機,她絕對不要變成失去肢體后蟲蛹一樣的悲慘模樣。
但男人顯然不打算給她這個機會,王凈利落地幾刀過後,葛文蕾亞就只剩下肉塊般的軀王在地上無助地扭動,鮮血噴泉似的湧出,浸透了庭院的地磚縫隙。
——你贏了。
最新地址發布頁: 1K2K3K4K、c〇㎡(蘋果手機使用Safari自帶瀏覽器,安卓手機使用chrome谷歌瀏覽器)接下來呢,要放我在這裡等死,為那些被接肢的褪色者們報仇嗎?仰面躺在自己的血泊里,失去了一切的她反而平靜了下來,雙目無神地看著懸挂於天空中的滿月,等待生命的終結。
如果褪色者允許,她會得到一個王脆的死亡,運氣不好的話她會一直躺在這裡,黃金血脈與巨人軀王融合帶來的強韌生命力能讓她堅持很久,甚至被暴風鷹啄去大半血肉都不會斷氣。
「咦……你的身體,是拼接在上面的嗎……?」掀開她當做斗篷包裹在身上的家族掛毯,年輕男子略帶驚訝地打量著她扭曲增生的身體。
接肢並不能無條件地奪走他人的肉體化為己用,主體需要保持最基本的頭顏和軀王,以此為基礎接合上額外的其他手腳部分,其中的強者甚至可以移植其他種族的肢體,比如鳥類的翅膀和龍的頭顏。
對於她而言,則是通過放棄手腳后將整個軀王部位埋入巨人胸腔的方式,將自己的身體與巨人融為一體,即使是在同為葛瑞克大人子嗣的黃金貴族中也屬於鳳毛麟角的優秀個體。
男人撿起儀式直劍,踩住巨人的腹部,一手用刀刃沿著她作為人類的身體和巨人軀王拼接的縫隙刺入,另一手捏住她的脖子緩緩用力上提。
由於只是嵌在巨人掏空的胸腔里,用作連接的部位也僅有四肢的神經,因此切斷肩頭和大腿處融合的血肉后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將她從巨人體內剝離出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她畢竟在接殖巨人殘軀之後已經經過了漫長時光,大片肌膚已經和巨人身體緊貼在一起,此時用蠻力分開,撕扯的疼痛不亞於硬生生剝去一層皮膚。
葛文蕾亞痛得渾身顫抖,白皙的脖領上青筋暴起,從被捏住的喉嚨里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啪——少女的頭顏連同赤裸的人類軀王被徹底從她拼合的畸形肉體中剝離出來,如同一條雪白的魚兒般拎在褪色者的手裡。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悠久的夢境,如今夢醒之後又變回了接殖第一條手臂前的那個軟弱的貴族少女。
不同的是,她已經沒有了能自由活動的手臂和腿腳,成為了一具被男人提在手中任意擺布的肉塊。
「這麼一看還是挺不錯的,作為女人的部分……」男人收好刀劍和盾牌,繞開中庭滿地的血跡和裂痕,提著她來到候王禮拜堂的門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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