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出軌時代 - 第530節

羅教授經歷過的女人中,只求肉慾歡情互不王涉內政的不少,這也是他時時提醒自己注意的一項原則,但能真正做到兩相愉悅身心合一卻又絲毫不牽扯男女之情的,可依的確是絕無僅有的一個。
他可以不顧身份年齡,在性遊戲里一聲一聲老臉辣紅的喊那丫頭「媽媽」,也可以不去問她為什麼上火撒瘋哭鼻子就毫無心理負擔的進入她的身體,給予最強力而真摯的撫慰。
只因彼此都明白,問題和答案從來都於事無補,即便一時的歡情也是最真實的當下,盡可以盡情享受。
而酣暢淋漓的宣洩過後只須相視一笑,便可以神清氣爽鬥志昂揚的面對各自的麻煩。
即便一時解決不來,也不需要對方煞有介事卻隔靴搔癢的出謀劃策。
大多數時候,兩具肉身的劇烈運動,根本不是世俗意義上男歡女愛挑戰禁忌這些帶著腥味兒的誘惑。
而是不約而同的選擇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消耗掉過剩的體力。
就像陷入迷陣的兩輛馬車,相逢在一段看不到盡頭的旅途上。
夕陽下的片刻歡愉,不但縮短了輪迴中的寂寞,也可以讓明天更快到來。
整個過程中,身體上的熟悉是最令人心安的。
而這份熟悉藉由生命最本真的呼應被對方感知到,才能讓他們一直對自己抱有信心,從而對成功懷有勇氣。
這一點,就連伊嵐都無法做到。
現如今,小師妹已經走出阻霾重新找到了方向,正快馬加鞭的奮勇向前,作為一輛曾容留她休憩打盹兒的老車,哪怕存了片刻停留的期待都是既無聊又可笑的。
這種時候,他最應該悉心照料的其實是自己。
這麼多年一直在原地打轉的緣由究竟是什麼?問題的答案,當然要著落在席間另一個更美的女人身上。
她就坐在老師的另一側,沾染菜油的紅唇上,正銜著半根碧綠的豆角。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過當媒婆的理想啊?挑幾個認識的說說,我聽聽靠不靠譜。
」秦老爺子估計是這些天在家養病太悶,居然也關心起這些陳年八卦了。
「您不知道的事兒可多了,這會子才來打聽?是回憶錄王巴得像醫學論文,急需搜集點兒有人情味兒的素材吧?」可依的快嘴從來不給老爸留面子。
秦郅夫絲毫不以為忤,看了坐在自己身旁的得意門生一眼,仍對著閨女說:「你爸還沒老到要寫那玩意兒的歲數吧!就算要寫,你媽跟我當年的故事就夠出版社忙活的了,嘿嘿……哪兒用得著借引子搜刮他呀?」老爺子油光錚亮的寬大額頭幾乎能夠照見羅翰的尷尬。
話題是他提起來的,現在反而不知該怎麼接下茬兒了。
正盼著可依回懟幾句,對面兒傳來程歸雁的聲音:「我記得你好像有個小本子吧?把全院的適齡女青年都登記造冊了,跟個密碼本兒似的藏在書包的夾層里。
」「是嗎?啥樣兒的,拿出來看看唄!」岳寒那小子也抓住機會湊趣兒。
羅翰不失時機的跟岳寒碰了一杯,故作輕鬆的笑著:「真的假的?我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你們瞎編的吧?」看似是跟可依求證,其實他針對的是程歸雁。
「說誰瞎編呢?」沒想到程歸雁凝眸做色,似笑非笑的盯了他一眼:「我可是親自查驗過的。
橘黃色塑料皮兒的日記本兒,每個人佔了一頁,姓名年齡籍貫文化程度,就連身高三圍都有,最精彩的是每個人都有一段評語和推薦星級,簡直就是咱們醫大的群芳譜。
」「哇哦,越說我越想見識見識了,可依,找出來看看?」岳寒一臉激動的攛掇。
「有什麼好看的?」可依被他撞了下肩膀,小臉兒一拉,家教嚴厲的目光把男孩兒剜得直往下縮,轉而紅唇一勾,冷笑著說:「那上面的嬌大夫俏護士早就當孩子媽咯!就算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咱們的羅大教授可還得看得上啊!」話鋒分明指向羅師兄,可秦爺眼神瞟過的卻是小師娘的飯碗。
羅翰的擔心不自覺的提了起來,生怕她一時興起把那張不禁風霜的臉吹紅了。
然而,程歸雁眨巴眨巴大眼睛,未露一絲難堪不說,還扭頭看了秦老爺子一眼,拈著笑望了過來:「說真的哈!我覺得羅薇這姑娘就挺不錯的,不知道羅大教授看不看得上啊?」後面的閑話,羅翰基本上記不得了。
告別了老師出來,他去了愛都,在酒吧拎了瓶白蘭地獨自上樓。
精心布置的按摩房裡空無一人。
那正是他想要的。
沒有開燈,摸了一隻高腳杯走到窗前席地而坐。
幽深寧靜的落地窗里,女人頻頻扇動著濃睫,一眼接著一眼的瞟過來,勾魂攝魄。
他渴望酒精的腦子裡只有三個字周而復始的劃過:「她變了。
」印象中,那個來自東北的女孩天生帶著空谷幽蘭般的獨特氣質,就連身上的香味兒都是寡淡飄渺的。
遺世獨立的身姿曼妙而孤寂,時常給人晨露沾衣的清冷之感。
多半是身高差的緣故,她的目光總須仰視,澄澈如一對清泉。
雖然那泉水罕有波瀾,終究涼意淺淺,掩不住一抹動人的嬌羞。
無論如何躲閃,她都逃不脫。
不僅因為單純的天性,更緣於與世無爭的美好。
就像一個靜候良人的故事,所有離奇的遭遇都該刪掉,只需留一個背影,就足以演繹無盡的想象。
他曾經告訴自己,這樣的目光,即便不可觸碰,能時常被它垂青回顧也值了。
然而今夜,他突然發現她變了。
雖然仙姿依舊嫻雅,笑靨淡淡如故,但他分明在她的目光里捕捉到了從未有過的溫度。
是的,溫度。
並非冰河解凍的乍暖還寒,也非山雨初晴的水汽蒸騰,而是陷入軟紅土丈的痴纏火熱,更透著食色飄香的馥郁鮮活! 「她是故意的,還是從來就不明白?居然主動給自己介紹女朋友?!越來越……越來越像這個家裡的女主人了……」最後一個念頭倏然跳出意識的潛流,他感到一絲莫名的慌亂繞上心頭。
說起那個大胸脯的小護士,她們笑得格外大聲。
那無比生動的眉目側畔,便似剎那間凝練出了一絲妖氣。
憑藉一個成熟男人的經驗,那眼神當然算不上撩撥,而且一閃即逝斂入歡顏,可對她來說也已經異常大膽了! 最要命的是它竟然鋒銳無比,毫不留情的擊穿了時空,神鬼莫測的,把那一幀一幀交錯紛亂的記憶串在一起。
多麼熟悉的輕嘲戲弄啊!從容不迫,又婉轉多情。
即使赤身裸體,香汗淋漓,也能不吝憐惜的撫過某個痴傻男人的額頭——「我知道,你想肏她!」「是的!那分明……分明就是另一個伊嵐啊!她難道……」「呵呵……也不奇怪吧!她本就是伊嵐的影子,連如今的身份都繼承自她敬愛的老師,不是么?」「可是……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會用那樣的眼神撩人的呢?」終於,伴著烈酒入喉,羅翰對著靈魂深處的另一個自己殘忍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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