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歸雁不但沒回嘴,連地方都沒動,坐在那兒低頭垂髮,肩背劇烈抖動,憋笑憋得「吃吃」有聲。
估計臉紅得自己都不敢往鏡子裡面瞧。
「現在知道害羞了?昨晚上你可不是這樣的……要死要活的非抱著我……」許博嘀咕著坐起,一道白光飛來,「啪」的一下拍在臉上。
摸下來一看,是一塊迭得四四方方的濕巾。
這就是她的小小報復了么?許博輕笑,湊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很香。
剛想掀被子下床,忽然覺得有些不妥,轉圈兒四下翻找到內褲,在被子里穿上,才下了地。
路過程歸雁身後的時候,不忘低頭嗅了嗅她的頭髮,依然很香。
洗漱完畢從衛生間出來,程歸雁已經打扮妥帖。
一條深藍色的連體褲把豐胸,纖腰和長腿從曲線到比例安排得山水相依明明白白。
一雙小白鞋探出褲腳,像兩個捉迷藏都要緊挨著的小朋友。
看見風姿卓約,清爽宜人的程姐姐捧著那件黑襯衫站在門口,許博笑了:「誒呦,洗衣服啊!你家男人可真有福氣。
」「知道就好!」穿上衣服的程歸雁一臉莫名其妙的不好惹,側身閃進了衛生間,不忘溫柔賢惠的知會一聲:「早餐在桌上,餓了你就先吃,我馬上就好。
」許博本來回頭欣賞她腦後粗黑油亮的麻花辮兒,聞言往外間一探頭,就看見昨天半夜窺淫的窗邊居然多了一張圓形的小桌子。
#最#新#網#址# bz2021.ㄈòМ桌上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牛奶,中間亮閃閃的金屬圓蓋子下面也不知扣著什麼,滿滿的西式早餐派頭兒。
略一思忖,這樣的安排就變得合情合理了。
一大群人宣淫半宿,多半未起。
去餐廳吃早餐,無論遇沒遇到人都尷尬。
許博一邊系著衣服扣子一邊踱至陽台。
果然,樓下的豪車大多還在。
樓里樓外都悄無聲息。
郊外別墅雖然遠離喧囂,這份日上三竿的寂靜卻怎麼也找不到世外桃源的澹泊感覺。
忽然,身後「砰」的一聲巨響,把許博嚇了一跳,涼絲絲的水霧飄了一脖頸。
回頭一看,程歸雁拎著濕淋淋的襯衫,笑得愈發響亮。
沒等她再甩一次,許博已經欺近她身前,「來,我幫你!」說著,一矮身子摟住雙腿抱了起來。
程歸雁驚叫一聲,陽台頂上的晾衣桿已經觸手可及,咯咯笑著把衣服掛好,緊張的抱住許博的腦袋:「好了,放我下來。
」「那麼愛洗衣服,怎麼只洗一件啊?」許博抱著她走近房間。
「真想讓我給你當洗衣做飯的黃臉婆啊!想得美。
快放我下來!」「你就算肯做,我還不捨得呢!」胳膊一松,修長嬌彈的身子落了地,卻沒放她脫出懷抱。
邊嗅著如蘭似麝的體香邊捉住一隻酥白纖長的小手,「誰要是忍心讓這麼美的一雙手洗衣做飯,都應該直接判刑!」程歸雁只是莞爾一笑,抽出手掌撫上男人臉頰,「王嘛把鬍子刮那麼王凈,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找了個小老公啊?」「怕什麼,反正這裡的人,以後你也不打算見了。
」程歸雁發出一聲哼笑,用一根手指按住許博的鼻子:「你怎麼知道?說不定這是個休閑放鬆的好地方……」說倒後來,程歸雁已經口齒不清,連頭都不敢再抬,吐著舌頭一擰身子掙脫男人,向外間走去。
她是個絕頂聰明的女人,海歸博士,大醫院裡的科室帶頭人。
手術台上的從容冷靜,面對病人的熱誠嚴謹才是她慣常示人的樣子。
在她的世界里,應該沒人敢把她視作弱者。
可每次在一起,許博老覺得自己面對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最多是鄰家的小姐姐,總忍不住心中的保護慾望。
就連偶爾正話反說的不著調,也能激起她父親般的寬容一笑。
是因為她從未在自己面前收起純真柔弱的一面么?還是因為她只會在自己面前如此輕盈自在?早餐還沒吃完,程姑媽的電話就打來了。
說東西都準備齊了,馬上就能出發。
去程爸爸墳上祭掃是昨天就說好的。
只是沒想到,等小兩口下樓,在門廳里等著的並不是程桂琴,而是昨天剛認識的鄭姑父。
昨天飯桌上又進一步介紹過,叫鄭平安。
「你老姑不太舒服,讓我帶你們去。
」鄭姑父開門見山的解釋,連一句寒暄客套也沒有。
即使戴著副眼鏡,一看也知道是個不善言辭的老實人,鏡片後面的小眼睛眯成一道縫兒,目光平和王凈。
許博跟程歸雁對視一眼,彼此心照,自然客隨主便。
三人出了門,許博忍不住扭頭朝西廂二樓看了一眼,依然是窗帘緊閉。
忽然腰裡被懟了一下,回頭一看,程歸雁目視前方,一絲嗔笑掛在嘴角:「姑父,您是怎麼跟我老姑認識的?」鄭姑父回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我倆從小就認識,小學六年都是同班同學,初中也是在一中一塊兒上的。
」「真的呀!你們那麼早就認識了,那也算青梅竹馬啦!」程歸雁清脆的嗓音比喜鵲更讓許博神清氣爽,看她小嘴巴巴的天真模樣比觀察鄭姑父更多。
可這麼八卦的問題一經提出,還是忍不住留意起鄭姑父的神色。
一聽「青梅竹馬」四個字,鄭姑父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憨憨的笑了兩聲,似乎顧忌著長幼之別,並沒接大侄女兒的話頭。
不過,那一笑背後道不盡的意味還是被許博捕捉到了。
同在一棟樓里,昨晚的狂歡他即便未曾參與其中,發生了什麼也一定比客人清楚。
不可言說卻又不言自明的難堪和尷尬無法讓那一笑足夠坦然,但是憑老爺們兒的直覺,許博仍能品出一份對「兩小無猜」的樸素懷念。
只通過這樣一個小小的細節,已經足以讓許博掂出了這位鄭姑父的含金量。
至少站在他的立場,並非像程桂琴說的那樣,是個隨便拉來撐門面的權宜角色。
可越是如此,這夫妻倆的關係就越耐人尋味令人唏噓不是么?「您不會那時候就喜歡我老姑了吧?」也不知程歸雁對「青梅竹馬」充滿幻想,還是對這位憨厚的鄭姑父格外好奇,竟然半開玩笑的追問起來,一點兒也不像她平時的文靜作風。
「嘿嘿,那時候懂啥呀?」鄭姑父這回明顯換上長輩的口吻,也笑得爽快許多,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你老姑那時候學習可好了,人也穩當。
」聽來只是再尋常不過的憶當年,可進了許博的耳朵怎麼都覺得夠諷刺的。
昨夜窗外的一幕在腦中閃過,那趴在窗戶上的程姑媽可一點兒不穩當。
三人來到昨天程桂琴用過的那輛奧迪車前,鄭姑父拉開後門示意兩人上車。
關上車門的剎那,許博回頭掃了一眼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