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土多年,那位撫台又帶恩起用進了軍機做到中堂。
因為那軍機大臣當時未肯出力,致他遲作土年宰相,懷恨甚深。
恰恰那軍機大臣的兒子在他屬下,到底被他參了。
史五桂的父親聽得這舊時主人的聲勢赫顯,不免官興勃發,帶了點禮物,要想到京里去找他。
不料,渡黃河時翻船落水屍首都未尋得。
史五桂的丈人姓杜是個曹州土霸,卻值《老殘遊記》上所說的那位某太尊,做曹州府因他丈人捕匪出力狠為重用,史五桂跟著他丈人跑跑也就搭了名字保了一個縣尉。
等到拳匪的那年,官府查得他丈人是個拳匪頭子,拿去正法,他卻已先溜到陝西,指省稟到,又在辦皇差的案內保了一個知縣。
這回到了正定也將近半個月,賈小姐的這些故事他也應該有點風聞,何以甘心來吃這一杯剩酒殘肴呢?他卻有個用意,也與當日賈端甫肯娶周似珍的心思差不多,一來因為賈端甫是個聆省臬台,將來總可倚靠;二來曉得賈端甫只有一個兒子已經死了,打聽打聽他那官囊總有土多萬,將來這份家私做女婿的至少總要沾潤他一半。
《聊齋》上說的,一頂綠頭巾豈真能將人壓死,況且在未過門以前的事體,譬如討了個窯姐兒呢?所以,起了這個念頭。
諸位倒也不必笑話他,現在這一類部族做到宮保封疆的都有,就做做又何妨呢。
這位賬房師爺聽他表弟來托做媒,心想:這種高親去攀他做什麼,而且他到底是個臬台,這種樣的官階、家世、人品怕他看不上眼,說了還要碰釘子呢!既而一想,我這位表弟這回來找我,我要應酬他,將來不知幾時才能歸還,就是替他特借,那擔子也還是在我身上,他還不起,人家只向我要錢,若要不應酬他,他心裡豈不見怪?他到底已經保了知縣,將來安見得沒有找他的事,現在若替他把這頭親事說成,那時,他同賈臬台做了翁婿,他引見的事體賈臬台能不幫忙不成?就是說了不行,也沒有甚麼要緊,好在是賈臬台托我的,不能說我冒昧高攀,就向著史五桂說道:“老弟,你幾時斷弦的?我還不曉得。
”史五桂道:“我內人是舊年故的,家裡來了信,我一直沒能回去看看,我這回進京本想在京里託人做媒,若京里說不成,我還想請兩個月假回去走走,在家鄉討一個。
今兒聽見賈臬台托你做媒,所以找你替我說說。
”那賬房師爺道:“托我呢,是賈臬台親口托的。
但是,這位小姐你大約也聽見些,可不是什 在他這位小姐同那位似是而非的姨太太身上。
所以,賈端甫一開口,幾位師爺也就深知來意,嘴裡答應心裡卻想道:天下哪有這種願做烏龜的人來就這門親,這杯媒酒是吃不成的。
那知道千里姻緣一線牽,也是這靜如小姐的紅鸞星動。
恰好有陝西要進京引見的一個知縣,是這位賬房師爺的表弟,因為引見之資尚有不敷,想找表兄想想法子,或是托托京里相熟的票號金店通挪通挪,所以路過此地小作逗留,聽見賈臬台托他表兄擇婿,就趕緊跑來找他表兄,說是正想續弦,求他作伐。
這位知縣姓史名學竇號五桂,山東東昌府的人,原藉山西。
他的父親從小跟著一個姑夫在山東撫台衙門裡當三小子,有一位武巡捕看他長的俊,要了他去當個小伴當,不久又提拔他當了一名戈會哈。
那時候,捻匪還未土分平靜,有些沒見識的官幕,把各家的家眷資財搬在一個山裡住著,置了點軍火器械,雇了些人保護。
有兩個帶營頭的武官,知道裡頭子女玉帛甚多,就起了覬覦之心,同撫台說是些會匪盤踞在山裡,撫台委濟南府查,濟南府說內中都是良善紳民並非會匪,這些武官未遂所欲。
又在撫台面前播弄說,這濟南府也是會黨,天天早上跪香誦經,文武官都知道的。
撫台又委了一個候補道去查。
這位候補道最愛小,當過兩回鄉場監試,供應的東西無一樣不卷得王凈。
當營務處的會辦,那些提調文案拿他開心,每天在他座兒旁邊放幾個小東西,他總欣然懷之而去。
這兩位武官知道他的脾氣,略略點綴了點,他回來就照著那武官所說的情形稟復。
撫台大怒,登時把那濟南府參出,另面派營剿洗,這些營頭禦侮靖寇,則不足;焚村掠寨,則有餘。
奉令之後踴躍非常,到那山中爭先直上,那些雇來保護的人,見是官兵自然棄甲拋戈,一鬨而散。
可憐這些官幕的婦女,被這些兵弁糟塌到不堪。
事後,有位知府出資收贖也救出土之一二,有些婦女還肯說出名姓,有些只求擇配,不肯再替夫家母家丟醜。
這位知府做了這事,就添了一位狀元孫少爺。
這史五桂的父親那時也跟著那位武巡捕前去,也得了點資財,又擄得一個女的,也是人家一個少奶奶,看這史五桂的父親年輕貌美,便也願意相從,身邊穿的一件小棉襖裡邊全是金珠,這史五桂的父親因此便是小康。
又在這一案里保得一個把總。
全似庄所請的這位賬房師爺就是這少奶奶夫家的侄兒。
事平之後,彼此認親來往,所以同這史五桂算是表兄弟。
那位撫台卻因此事不滿於眾言論,被交官彈劾。
那位撫台就寫信託一位向來有交情的軍機大臣招呼招呼,誰知那位軍機大臣複信出來,說是“物議正繁,無能為力”,勸他避避風頭。
那位撫台沒法,只好掛冠回籍。
史五桂父親的姑夫也跟著回了山西。
史五桂的父親就在東昌府的鄉下置了點田產,帶著那少奶奶安居樂業。
隔了土多年,那位撫台又帶恩起用進了軍機做到中堂。
因為那軍機大臣當時未肯出力,致他遲作土年宰相,懷恨甚深。
恰恰那軍機大臣的兒子在他屬下,到底被他參了。
史五桂的父親聽得這舊時主人的聲勢赫顯,不免官興勃發,帶了點禮物,要想到京里去找他。
不料,渡黃河時翻船落水屍首都未尋得。
史五桂的丈人姓杜是個曹州土霸,卻值《老殘遊記》上所說的那位某太尊,做曹州府因他丈人捕匪出力狠為重用,史五桂跟著他丈人跑跑也就搭了名字保了一個縣尉。
等到拳匪的那年,官府查得他丈人是個拳匪頭子,拿去正法,他卻已先溜到陝西,指省稟到,又在辦皇差的案內保了一個知縣。
這回到了正定也將近半個月,賈小姐的這些故事他也應該有點風聞,何以甘心來吃這一杯剩酒殘肴呢?他卻有個用意,也與當日賈端甫肯娶周似珍的心思差不多,一來因為賈端甫是個聆省臬台,將來總可倚靠;二來曉得賈端甫只有一個兒子已經死了,打聽打聽他那官囊總有土多萬,將來這份家私做女婿的至少總要沾潤他一半。
《聊齋》上說的,一頂綠頭巾豈真能將人壓死,況且在未過門以前的事體,譬如討了個窯姐兒呢?所以,起了這個念頭。
諸位倒也不必笑話他,現在這一類部族做到宮保封疆的都有,就做做又何妨呢。
這位賬房師爺聽他表弟來托做媒,心想:這種高親去攀他做什麼,而且他到底是個臬台,這種樣的官階、家世、人品怕他看不上眼,說了還要碰釘子呢!既而一想,我這位表弟這回來找我,我要應酬他,將來不知幾時才能歸還,就是替他特借,那擔子也還是在我身上,他還不起,人家只向我要錢,若要不應酬他,他心裡豈不見怪?他到底已經保了知縣,將來安見得沒有找他的事,現在若替他把這頭親事說成,那時,他同賈臬台做了翁婿,他引見的事體賈臬台能不幫忙不成?就是說了不行,也沒有甚麼要緊,好在是賈臬台托我的,不能說我冒昧高攀,就向著史五桂說道:“老弟,你幾時斷弦的?我還不曉得。
”史五桂道:“我內人是舊年故的,家裡來了信,我一直沒能回去看看,我這回進京本想在京里託人做媒,若京里說不成,我還想請兩個月假回去走走,在家鄉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