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百合]晨昏GL(完結+番外) - 第80節

原來皇后的字跡是這樣的。
明蘇想道,她並未見過皇后寫字,倒是不能作比較了。
將書本放回,明蘇看向門外的棠演。
棠演已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清矍的面容上一雙幽邃的眸子淡淡地望著房中。
明蘇不由自主地想,相貌倒是極像,應當是姐弟不錯。
這念頭一浮出,她便是一驚,她怎地將宮中的皇后,與從前的皇后一一地在心中對比了一番,難道皇后還能是假的不成? 明蘇抬手擰了擰眉心,緩步走了出去。
她與棠演說不到一處去,便也懶得回廳中敘話了,直接開口告辭。
棠演也未留她,默不作聲地將她送到大門外。
明蘇站在門外,回頭看了眼這座清簡的宅邸,忽然,她開了口:“聽聞令堂烹得一手好茶,可惜孤無福,不得品嘗。
” 棠演冷道:“先母小戶人家出身,哪知什麼茶道,信國殿下莫要說笑。
” 明蘇一聽,心頭咯噔一響,這與皇后先前所言不一樣。
棠演見人都送出去了,也懶得與她周旋,站在門內,潦草一揖,便轉身走了,門邊那僕役見他走了,便將門關了起來。
棠宅的門緊緊地閉起,在這冰天雪地里,很有幾分蕭瑟的意味。
玄過見殿下被這般關在了門外,不免惱怒,莫說殿下,便是他,也許久不曾見過如此無禮之人了。
他怒道:“這京中怎會有如此不知禮數的人家!” 說罷,正要勸殿下莫惱,便見殿下正愣愣地出神。
玄過當即顧不上惱怒了,小心翼翼地喚道:“殿下,您怎麼了?” 明蘇回過神,搖了搖頭:“沒怎麼。
” 她說罷舉步朝著車駕走去。
走到車駕前,她還是忍不住停下了,看著玄過,欲言又止。
玄過被看得膽戰心驚,慎重地站好,不敢出聲。
明蘇斟酌了一番,方問:“你覺不覺得,這宅院,怪怪的?” 這宅院?玄過頓時便來了氣,真誠道:“的確怪,主子不知禮,仆婢也不知禮,小的在這京中,已多年不曾見過如此無禮之人了。
” 明蘇搖頭:“不對不對,不是這個。
” 玄過便問:“殿下指的是什麼?” 他這般問,明蘇倒有些說不上來了,她頓了頓,方道:“你不覺得此處,不像是皇后舊時居處?” 玄過驚訝,緩緩道:“殿下何意?”他回頭望了眼,青瓦白牆,門上還貼著對聯與門神,很是溫和平淡的一處宅邸,怎會不是皇后舊時居處? 明蘇也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光著看著外頭,倒與皇后平日里的恬淡柔和很相符。
可方才在裡頭所見,又全然不是這回事。
她輕輕吐出了口氣,轉身上了車駕。
接下來兩日,明蘇不住地想著這事。
她終於想通了,為何她一入宅院便覺此地與皇后格格不入。
並不是說,清貧之家,便養不出知書達理、溫柔和婉的女兒,而是養不出那般氣度從容,見識廣博的女子。
見識與氣度尋常是自小熏陶出來的,是以家世器物積累成的。
明蘇也見過小戶人家出身,但城府極深之人,那樣的人,到了宮中數月之後,便浸染透了,絲毫瞧不出竟是那般清貧的家世。
但皇后不同,她記得,去歲夏日,皇后入宮不久,她們便見過,那時皇后便土分沉穩,心思也極活,氣度衣著,言辭談吐,便似是在這宮中居住過多年,無一絲不合。
明蘇心道,那宅子如何養得出這般女子,若說是一二品的高官家中小姐才像樣。
再看棠演,皇后的性子,養出的幼弟,怎麼都不該是這模樣的。
倒不是說棠演不好,性情耿直、安貧樂道,不因驟然間的富貴而偏移本心,這是極為難得的品性。
但以皇后的為人,她教養出的幼弟,應當要稍稍圓融些吧。
還有皇后的亡母分明不善茶道,她為何說,她的手藝是隨母親學來的? 總之處處都透著怪異。
明蘇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倒將自己想得有些敏感起來,看什麼都覺古怪。
這樣不行。
她王脆入宮了一趟,當面試試皇后。
入宮那日是初七,連著數日好天氣,雪也化了些,雪地上濕漉漉的,在陽光底下,泛著金色的光芒。
因是新歲,宮中人人面帶笑意,天空格外開闊,白雲一縷一縷的,又帶著寒意,卻又沒什麼凜冽的風。
清爽舒適,是一極好的日子。
明蘇見此,不復她在府中苦思時的沉晦,心境也略略開朗起來。
皇后在宮中看畫像,畫像上皆是工筆畫就的女子,容貌皆極美。
見明蘇來問安,皇后很高興,立即便命人將她請了進來,又命宮人奉茶。
明蘇朝那些畫像看了幾眼,皇后便笑道:“ 都是行宮中的美人,還有些是底下新呈上來的。
後宮的妃嬪,看來看去都是那幾個,陛下不厭,本宮都看厭了,便想趁新歲,多擇幾人,也好為陛下延綿子嗣。
” 這是她們那日說好的,皇后已開始行動了,且不露分毫馬腳,好似就是她一人的主張一般。
明蘇忽生愧疚,皇后這般好,她怎能想些有的沒的。
“娘娘說的是,父皇膝下的確單薄了些。
”明蘇悶聲道。
鄭宓察覺了,便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看了看她,笑著道:“公主今日怎有空來我這兒了?” 明蘇正欲開口,宮人奉上茶來,這茶自不是皇后親手沏的,可明蘇不由便想起那日,在棠宅所飲的粗茶。
她心一沉,笑道:“前兩日見著了棠清,便來看看娘娘。
” 她有意將棠演的名字說錯了。
說罷便細細留意皇后的神色。
鄭宓先是一愣,隨即笑道:“公主說的可是演兒,幼弟不愛應酬,公主何處見的他?” 她聽出來了。
明蘇鬆了口氣,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但又一想,棠演的名姓不難打聽,皇后每月都遣宮人回家,可見對家中的情形必是知曉的,她試探也試探不出什麼來。
“是初五那日,兒臣登門拜訪所見。
”明蘇說道。
鄭宓便笑:“這便是了,演兒喜與詩書為伴,而不愛與人往來,平日里甚少出門。
” 又道,“他為人耿直,不會變通,若有失禮,公主莫怪罪。
” 聽著全然便是對幼弟的拳拳愛護之心。
明蘇便不說話了,有一搭沒一搭地飲茶。
鄭宓卻有些不安,不知她為何突然去見了棠演,方才說錯了名字,是有意還是無意。
明蘇忽然道:“兒臣在棠宅也飲了盞茶,可惜卻是茶水粗陋,與娘娘的手藝全然不同。
兒臣與國舅閑談說起令堂精通茶道,可國舅卻說令堂從未習過茶道。
” 聽到此處,鄭宓便知道了,必是明蘇不知怎麼,察覺了她與出嫁前的差異,故來試探。
她有些緊張,口中卻裝得從容自如:“先母在幼弟還未之事時便過世了,那段時日,家計艱難,我以節儉為上,家中所用,俱是粗糙簡陋之物,所飲茶水亦是如此,演兒自幼不曾飲過什麼好茶,自然便以為先母不善茶道。
本宮也是入宮之後,手邊有了好茶,方才重拾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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