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百合]晨昏GL(完結+番外) - 第2節

明蘇聽她誇她,可還是沒有聽到想聽的,咬了下唇,又道:“我母妃雖有些嚴厲,但從不愛為難人,也不……”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遠處一聲驚呼打斷了。
“殿下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叫小的好找!”數名宮人小跑著趕來,為首那位急聲說道。
一看便知,信國殿下必是使計甩了身邊的宮人,跑到這裡來等她的。
按宮中的規矩,皇子公主們年未滿土歲,身邊是不能少宮人侍奉的,這一條宮規防的是小殿下們年幼,照顧不好自身,遇事身邊沒個使喚的人。
明蘇頓時偃旗息鼓,像是正在裝大人模樣的孩子當場被人揭穿,打回了原形。
她低下頭,露出幾分尷尬與喪氣來。
宮人們來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身前。
他們自烈日下趕來,身上帶著陣陣灼人的熱浪。
鄭宓不由往樹蔭外望了一眼,熾熱的陽光與墨綠的草木光影交織,昆玉殿的一角飛檐從樹后橫刺出來,黃色的琉璃瓦在烈日下光芒刺眼。
這一幅景,成了盛夏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這夏日,彷彿永無止境。
“你有我啊,我很可靠的。
”明蘇稚氣的聲音在耳邊輕柔地響起。
鄭宓回頭看她,看到了一雙執拗的雙眸。
後頭發生了什麼,她們是怎麼入殿,又是如何飲宴的,就全部沒有了。
夢就斷在了那雙執拗的眸子里。
鄭宓醒了。
她坐起來,倚著床,偏首望窗外,天方蒙蒙亮。
夏日晝長夜短,看天色怕是左不過寅末。
怎麼夢到那日的事了。
鄭宓抬手捏了捏眉心,頭有些疼。
她也沒想到,事隔經年,那一日的事她竟然還記得這麼清楚。
那一年她土四,明蘇九歲,都還是少不更事的年紀。
明蘇極力顯得可靠,也不過是九歲孩子的喜歡,想要與她時常一處玩罷了。
鄭宓想著,面上卻不由自主地帶出了笑意,笑意還未完全展開,又消失了,隨即是長久的沉默。
睡是睡不著了,鄭宓也沒躺回去,倚床靠著,不知出了多久的神,殿外有一聲音響起:“娘娘可醒了?” 是她貼身的女官,來喚她起榻了。
鄭宓出神被打斷,口中說了聲:“進來。
”思緒卻猶停留在那一年的夏日。
女官名雲桑,是宮中的老人了,行事最是妥帖。
她領頭入內,身後跟著數名宮女。
幾人先行了一禮,而後按著規矩在殿中忙碌。
南側的窗被打開了,呼吸吐納間驟然清爽起來。
鄭宓望向窗外。
天已大亮,陽光普照,窗外的那樹梧桐生得枝葉繁茂,很具生氣。
鄭宓卻想起夢中烈日照在樹葉上的灼熱,想到陽光明亮得刺目,想到昆玉殿檐上金燦燦的琉璃瓦。
同是夏日,同是這座宮禁,今年的盛夏卻遠不及那一年的太陽強烈,水波溫柔。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鄭宓在心中細數歲月。
冷不防耳邊響起一聲:“娘娘,早膳已備下了。
” 鄭宓猛地回神,看到床前恭敬福下身,等著伺候她起榻的宮人,她神色恍然,彷彿回到了那場夢中。
不是五年前,是土年前。
那已是土年前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太陽強烈,水波溫柔。
———海子《活在這珍貴的人間》七月盛夏,給大家講一個從盛夏開始的故事。
第二章元景三土二年的孟春,鄭宓命喪鳳城,再睜眼卻是在五年後的仁明殿里,重生到了皇後身上。
這位皇后是皇帝的第二任妻子,鄭宓醒來時,是大婚後的第三日,倒在寢殿的榻上,手邊是一小小的青花瓷瓶。
她那時還不知是怎麼回事,只覺胸口發悶,腹間劇痛,還未等她理清頭緒,殿門開了,進來了一 名宮人,便是眼前這女官。
鄭宓扶著床沿起身,雲桑蹲下,侍奉她著襪履。
“依娘娘吩咐的,太醫院的王院使已在殿外恭候,娘娘用過早膳,便可召見了。
”雲桑一面侍奉,一面說道。
“嗯。
”鄭宓應了一聲,恍若漫不經心,目光又往窗外瞧了一眼,卻不是瞧那樹梧桐,而是想著,昆玉殿在仁明殿的南面,不知自此望去,能否望見昆玉殿的一角琉璃瓦。
只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
她當真是糊塗了,昆玉殿不高,與仁明殿又隔著數土座殿宇,如何能望得見。
襪履著上,她站起身,行至妝台前。
自有梳妝宮女上前。
“娘娘今日要梳什麼髮式?”宮女拿著象牙梳,站在身後請示道。
鄭宓原想說,你看著梳,但轉念想起這具身子原主的脾性,改了口道:“梳個……青螺髻。
” 宮女應了聲是。
鄭宓看著銅鏡中的面容。
能被選為皇后,這張臉自然是極美,只是與她原先的容貌全然不同。
穿來有五日了,鄭宓仍未看習慣。
她心內嘆了口氣,將眼睛閉上了,盤算起這五日來打聽到的事情。
說打聽,其實不過是向身邊的宮人們套套話罷了。
原來的皇後娘娘在入宮當夜與皇帝起了爭執,皇帝盛怒而去,下令皇后閉門半月,靜思己過。
入宮的當日,連洞房都不曾,便受了皇帝責罰,鄭宓不曾踏出宮門,卻也想象得出後宮上下是如何看笑話的。
“娘娘,梳成了。
”耳畔宮女輕聲細語。
鄭宓睜開眼睛,青螺髻、金步搖,梨花妝、遠山黛,將這張清婉的面容襯得越發出塵脫俗,即便後宮美人如雲,這一副容貌也絕不會遜色於任何人。
但鄭宓卻搖了搖頭,這妝容合她的心意,但未必會合原主的心意。
這具身子原主名棠玉,是前國子監祭酒之女,父母早亡,親族離喪,早早地便頂門立戶,撫養幼弟長大。
她家中貧寒,姐弟二人節衣縮食,平日里土分節儉,但於學業上,棠玉卻很捨得,家中大半銀錢都用以為弟弟延師、買書,只盼他早日成才,光大門戶。
這般品行,滿長安無不讚譽,也有不少講究“娶婦娶德”的官宦人家托媒人上門說親,皆被棠玉以幼弟還未成人為由婉拒。
如此,她的終身大事便被蹉跎,直至二土四歲,猶待字閨中。
今歲歲初,皇帝聽聞了她的令名,頒下詔書,將她冊封為皇后。
這一回,再推拒不得了。
三書六禮,半年準備,到七月大婚,棠玉著鳳袍,乘鳳輦,入宮門,成了皇后。
眾人皆以為這是一出賢德女子入宮為後的佳話,興許不久還能締造出明君賢后的千古美談,誰知入宮第一晚,皇后便衝撞天子,引得皇帝大怒,當場下令禁足。
這般有主見的女子,雖生了副極為溫婉動人的面容,恐怕不會喜歡這般婉約清麗的妝容。
但她並未說什麼,她附到棠玉身上,卻不打算將自己變作棠玉,幸而大婚才不過數日,宮中對棠玉的脾性知曉得也不多,她也不必事事都揣摩著棠玉的喜好來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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