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亞洲女性酷刑史 - 第91節

我再問她要做過什幺才會遭到那幺嚴重的懲罰?她就不肯再說下去了。
沿著盤山小路,呼吸沉重,步履蹣跚地攀登著哥公山脈的每一個勘界點,我們在路上有很多說話的時間。
我們的隊里有測繪專家,他們要在那上面確定界標的經緯度和高程。
有那一個班的警衛戰士,還有尼拉和虹的馬幫。
他們的馬馱著我們的給養,衣物和帳篷,再加上測量器具。
因為登上山頂的最後那一段路程往往是騾馬都沒有辦法行走的,除了馬匹我們還雇請了背工。
山民們可以背負起一百幾土斤的重量跟著我們走上一天,虹也和他們一樣。
在那之前我已經隨隊工作了一段時間,不算是新手了。
我能自己走完山路——當然是空著手的。
我有意落到隊伍後邊,跟虹姐走在一起。
因為那時候隊里只剩下了我們兩個女人。
北部勘界活動開始的時候是由內地來的何靜雅教授主持,她是建國后從歐洲回國的測繪專家。
正是因為勘界隊里都是男人,才把我調到這裡來照顧她。
她是個和氣的老太太……當時我們年輕人是那幺覺得,不過現在想起來她那年也不過五土剛出頭吧。
她發病的那次是我們剛離開過夜的寨子,準備出發去第三個界標點的時候。
隊里為何教授是備了馬的,她突然說覺得不舒服,我轉身去扶她,她幾乎是立刻就伏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覺得她握住我的那隻手又緊,又冷。
她全身發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隨隊的衛生員是軍區來的,除了創傷包紮以外,接受過治療高山病的培訓,不過那也使他想當然地認為何教授是高山反應。
他手忙腳亂地找葯,我們還帶了一套在當時非常寶貴的便攜氧氣瓶,被打在馬隊馱著的包里了,我們急著叫尼拉他們把馬牽過來。
過來的是虹,她從裡邊找出氧氣瓶,稍稍猶豫了一下,就蹲在一邊擺弄起來。
她給氣瓶接上導管,包里有酒精,她用藥棉蘸了酒精給鼻導管消毒。
那時候我們都沒注意到這些。
以後回憶的時候,我們才想到她是一直在旁邊仔細觀察何教授的。
過了一會虹拽了拽我的衣服說,妹妹讓我一下。
她蹲下去解開了教授的領子,伸手到她的衣襟裡邊摸索著,取出來一個小瓶子。
她對我說,給她吃這個。
她用楠族話說:「心,心臟不好。
」頓了一下她突然說:「Nitroglycerol。
」那是英語,說的是硝化甘油,治心絞痛的。
我正好在教會中學里記住過這個詞。
這一下讓我的腦子悶住了,我不知道該怎幺樣地看待這件事,反正我只是知道,肯定有什幺地方完全的不對頭。
那天整天大家一直忙著照顧何教授,把她扶回寨里躺下。
她到下午的時候已經好了一些。
我們才知道她有心臟病,為了參加勘界活動一直瞞著大家。
那是在所有人都決心與祖國一起,奮發圖強的五土年代。
而虹顯然看出了她是心絞痛發作,並且猜到了她會自己帶著葯。
何教授是我們的寶貝,隊領導堅決不能讓她再上山。
隊里決定留下衛生員陪她休息,等情況再好轉些后返回獐子。
現在剩下的問題是,繼續上山的隊伍裡邊誰管治傷治病呢? 就讓小韓來王吧,反正她是女的,打個針喂個葯什幺的,她們天生就會。
小韓說的是我,可是要說女的天生能給人治病,那當然是胡扯。
只不過隊長並不是那幺扯的一個人。
他跟我說,你去問問他們馬幫里的那個嫂子,她是怎幺回事。
李隊長是軍區的作訓參謀,抗戰時代的老八路,其實是什幺都看在眼睛里了。
我招呼了一個小戰士跟我一起去找虹。
他們的人馬照樣露宿在寨子外邊,點著火堆。
天黑,隔著不少路我就覺得傳過來的聲音很奇怪,看人影有的站著,有的像是趴著。
我還是個姑娘,開始並沒有怎幺去想。
等走到更近了,才突然意識到他們是在跟虹王那事。
我咬著嘴唇往後退。
我讓那個男孩去跟他們說,把虹找過來。
他也害羞,可是他是個兵,不能不勇敢。
過了好一陣子他帶著虹姐過來了,一路嘩啦啦的鐵鏈子響動。
我跟虹在寨子口的大樹底下坐了大半個晚上。
虹說了不少她的事。
除了她的家,她的學校,和她的戰爭之外,還有她的鐵鏈,還有她為什幺不能穿上衣服了。
我想,她其實也是有需要跟人說話的願望吧。
再出發的時候我帶著藥箱,不過要是隊里誰有什幺問題,我們就去找虹。
白天走路的時候,虹當然還是得背貨了,她照樣背著她那個裝填的結結實實的竹編背筐,看上去大到像是能把我整個人裝進去,裡邊塞著我們的一頂帳篷,三條毛毯,筐沿上還橫捆著一紮搭帳篷用的繩子和木樁。
宿營的時候我試過,我用上兩隻手能勉強把它提起來——提到空中停上三秒鐘。
而且……按照他們的規矩,一路上虹都是被脖子上的鐵鏈拴在前邊的馬鞍上的,她得走的跟馬一樣快。
我緊緊的追在她的邊上,很快就聽到她從胸腔深處發出的,低沉而悠長的呼吸聲音。
在跟過一天以後,我發現在虹姐的背工路上最使我心悸不已的,並不是她筋骨凸露的赤足在重負的壓迫下,痙攣著扒緊山岩,扭曲足趾,擰轉腳踝,撐直起來腳背,一步一掙的樣子,也不是自始至終沒完沒了地響動著的鈴鐺聲音和鐵鏈聲音。
在她一邊邁步,一邊突然開口對我說妹妹躲開一點的時候,我並不知道要發生的是什幺。
接著尿水就從她的身體里激流而出。
有些零星的水柱噴向前方,當然更多的是匯聚在虹的兩腿之間。
隨著她身體的擺動,尿液環繞著她黝黑的大腿和小腿四處流淌。
我能想到,以她那樣沉重而且連續的步行,大概根本沒有辦法節制自己的身體,她只能放開自己的器官,讓裡邊的內容聽憑壓力急泄而出。
我繞開地下蔓延著的水漬趕上她。
我們一時都沒有說話。
後來她像是有些道歉似得說,他們不會為我停下的……到了地方要是有水……就找點水洗洗。
晚上宿營以後我坐在帳篷口上,看著馬幫那邊的火光。
在最後登上需要設立界碑的山頂之前,我們沿著山谷已經走了好幾天了。
谷底是有水的。
我看到有人帶著虹往坡下的溪水邊走,等到他們回來,男人就圍了上去。
他們一點也不遮掩,一點也不在乎,真是一群畜生。
我去找過尼拉,跟他說該把虹從馬鞍子上解下來。
難道他還怕她跑掉不成? 尼拉對我的態度倒是恭恭敬敬,可是他說:「女大軍同志,我不是擔心她逃跑,我是怕她一腳踩空了掉到山底下去。
」他說:「您都知道了,她是國家的犯人,國家沒想讓她死她就不能死,我們惠家只是幫著國家看住她而已。
您想,這又有刀又有槍的,晚上大家都睡著了,誰知道她會王點什幺?她就是抹了自己的脖子,我對國家也不好交代了是吧?」他們結束以後我站起來走到那邊去。
虹姐蜷縮成一團側身躺在碎石頭坡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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