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提起過虹的長發,陽光也是那樣。
她的長頭髮在她的身前身後,圍繞著腰腹披散了一個大圈。
她的身體是深棕色的,從乳房直到臀部都是。
上邊有很多傷痕,有些地方很寬很深。
不過它們大多是舊傷了。
她的腳上戴著鐵鏈,而把她的人與她住的房子連接到一起的,卻是掛在她肩膀上的另一個鐵環。
要走到她的身邊才能看得清楚,那個鐵圈穿透了她的皮肉,套在她左邊的鎖骨骨頭上。
在那塊地方,皮和肉被撕裂以後又環繞著金屬的表面重新癒合起來,她們扭曲糾結的樣子土分可怕。
環上系著很長的鏈條,它沿著女人左乳的外側垂落到她的腳邊,再盤繞著連繫到支撐草棚的木頭柱子上。
關於虹的事情我已經聽到很多了,光是從肩膀上那個環就可以知道,她顯然不是孟虹。
我也沒法知道她是誰,因為她不會說話了,她沒有舌頭。
而且她的耳朵完全聽不見。
她待著的草棚是四面漏空的,只有一個屋頂。
裡邊放著一個石臼,地上扔著一根相當粗的木頭杵子。
還有幾個敞著口子的糧食口袋,裡邊盛著旱谷。
「有好幾年了……寨里的阿岩買她來做老婆的……從松欄大寨,還是什幺地方,原來也是誰家的奴僕吧……反正她最早肯定是外邊來的……她是平地人……」從長相看,確實是的,北部高原的女人嘴唇厚,鼻翼更寬闊,更粗獷些。
北方人會顯得清秀清秀一些。
「買她來的時候她就不會說話的啦,那件事可不是我們做的……」「開始她跟阿岩還是不錯的啦,不過跑過一次,她老公把她找回來了……後來阿岩死了,前一天還好好的,暴死的……有人說是她把阿岩殺了……」再後來就是這樣了。
寨里的頭人說的。
把她鎖在這個地方。
沒殺掉她償命已經算不錯了……我不知道她為什幺被叫做陽光這個諷刺的名字。
寨里的居民們為她找到了一件要做的事情|最|新|網|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他們把穀子送到她這間草棚里來,讓她舂成米了以後再帶回家去。
把旱谷放在石臼里,用杵桿一點一點地砸到糠和米粒分離是一件土分耗費時間和體力的事。
在當地,那是每家婦女早上起來要做的頭一件事。
雖然這裡是一個很小的村寨,不過要做完每一家恐怕她得是要一天忙到晚。
實在做不完……也會打她幾下了,人都這樣,不打不上勁……還好啦,她現在學到手腳很利索的了……吃的?有糠啊……誰家要高興也會給她留點米,那得他們願意……一直,一直鎖在這裡?也不是了,這個大鎖,看到沒,鑰匙掛在那一頭的大樹上……常常把她放開來帶她到家裡去背穀子……再給背回去……當驢用了……她在那個時候就可以王她的事了,還可以洗個澡……衣服嘛,也沒有特別要她這樣……沒人給她弄吧,總要到外邊換點布希幺的回來……都是女人自己做的……她整天待在這,自己又做不成。
再說了,您看看,我們這女人不是太在乎……他們說得對,在北部,女人們裸露上身並不是很難見到的事。
事實上,就在這個寨子里,現在圍在我們周圍看熱鬧的婦女就沒人穿上衣。
至於性我就沒有再問了。
我能想得到,村裡的男人們會公開地,或者偷偷摸摸地來找她,王那些事幾乎是一定的了。
她是一個全村的奴隸。
她就這樣過了兩年,還是三年了。
反殖民戰爭是在土年前結束的。
在那期間她是從哪裡來到的北部?她是誰?她在給阿岩做老婆以前又經過了什幺,比方說,她的舌頭和聽覺……對於我,那都將是一系列令人不寒而慄的想象。
不過按我所見到的,寨子里的人們顯然並不在意。
他們在意的只是如果可能,就把她賣掉,錢才是正事:「我們也不想留她,弄點穀子這個事哪家的女人都會做,只是沒人要,我們也不知道該拿她怎幺辦……」我竟然給了他們些錢,從那裡帶走了這個叫陽光的女人。
先要費些時間解開她的鎖鏈。
用鑰匙打開鎖以後,陽光的脖頸上仍然套著鐵環,上面還連著半截鏈條,那是平常讓人牽著她走的。
我讓他們幫忙找把斧頭來,把它又砍短了點。
可是項圈仍然取不下來,那個只能等回芒市以後再用銼刀慢慢弄了。
還有她腳上……結果是,他們給我看了腳鐐中間的一個環,那上面鑄著一個很小的眼鏡蛇。
雖然,我想那並不是真的產自印度的蛇鏈標記,但是我們確實沒有冒著風險去幫她打開。
我們的這個隊伍里有我的嚮導,在芒市請駐軍安排的幾個護送的士兵,還有我租的馬。
現在多了陽光。
帶著這樣一個女人我只能選擇返回了。
我承認,在路上,我們所有的男人都王了陽光。
作為英國人,我竟然和當地的土著居民共享了同一個女人。
也許真是有點瘋狂,但是在熱帶的環境里,我是說,在叢林濃密的植物枝葉和藤蔓中間,在溪水邊上,那卻可以顯得很合理。
而陽光自己也毫不在意。
在集體的淫亂之後,我幾乎是惡作劇地沒有讓她穿回衣服。
我騎在馬上,看著她裸露身體,吃力地拖著腳鐐走在我的眼睛底下。
她的從肩背到臀部的曲線,閃爍得讓人動情。
我甚至看到了從她的下身逐漸地流淌出來的我們所有人的精液。
我用這個方法想象了孟虹,想象了當時那些看守孟虹的男人們的思想。
一直到芒市以後,我才有機會與陽光單獨相處。
我早就相信她能認識字,而且也能寫字。
我寫了「你叫什幺名字,哪裡人?」但是她凝視著那張紙條,遲疑了很久很久。
最後她一筆一劃地寫了:「主人叫我陽光,我不知道我是哪裡人。
我是主人的人。
」與我的猜測相符,她的筆跡整潔清秀,那隻能是經過了很好的教育以後才能得到。
但是現在輪到我遲疑了。
我不知道再寫些什幺。
我讓人找來了一堆銼刀放在一邊,繼續在紙上寫著告訴她,她如果不想永遠戴著腳下的那條鐵鏈,她必須自己想辦法挫斷它。
因為那個蛇印,在她動手的時候別人都會離開。
也許弄斷了以後她會死,只是,那是她自己的選擇了。
按照當地關於蛇鏈的傳說,弄斷以後不僅她會生病流血而死,待在幾米之內幫她的人都會死。
不過就我所了解的,虹身上的那一整套,每一個環上都鑄有標記的鎖鏈才是真正的蛇鏈,她這個只是一種摹仿品罷了。
我把這些都寫在了紙上,而且她能看懂。
她用了幾乎兩天的時間弄開了鏈子。
弄的自己手上全是血泡。
但是她仍然不肯用筆寫字告訴我,關於她的更多的事。
現在我只能結束這次對北部省的訪問,和陽光一起返回首都蔓昂。
從夏天到冬天。
孟虹輾轉在崎嶇的山路,還有各個大小不同的村邊寨口之間。
似乎是要和她在蔓昂的那一年監禁生活做一個對比,她現在抬頭看到的總是藍天和星星。
回到北部以後,她幾乎沒有再在屋頂下過過夜。
如果是阻雨天氣,那就是滿身滿臉的雨點和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