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們對孟虹的態度相當複雜。
可以認為在開始的時候是她創建了這支軍隊,他們中的許多人曾經是她的下屬。
但是事情以後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
孟虹被捕以後,殖民政府軍隊對民陣的掃蕩變得更有效率了,民陣武裝一度甚至被迫退出到國境之外,流血的恥辱只有用血來洗刷。
而他們未必願意說出口的另一個原因甚至可能更加重要,他們沒有辦法接受孟虹現在的樣子。
孟虹本人的存在已經變成一種惡毒的嘲諷,她的生命現在完全就是一場鬧劇。
在軍人看來,哪怕就是為了她自己,為了她自己以及軍隊的榮譽和尊嚴,她也應該去死。
而更具有同情心的女人們,比方說連盈水,她們覺得可以先保住虹的生命,在經過一段適當的時間以後,可以用看病治療的理由把她接出監獄,找個安靜的地方讓她隱居起來,安靜地度過餘生。
其實誰都知道,如果自己不幸地落到與孟虹相同的處境,每個人都會是一樣。
可以想像,陳春本人的想法會更加複雜。
他沒有表態,只是要求中常委們自行討論。
而在最後決定了事情發展的不是人們的態度和情緒,卻是政治現實。
國家獨立以後,北部高原的各個民族又一次提出地區自治的要求。
那是他們與中央政府的永恆的矛盾。
他們可以聯合起來一致對外,但是一旦共同的目標不復存在,他們很快就會變成互相的敵人。
北方各族正在醞釀成立自治地區和自治議會,國家聯合政府正在與他們進行討價還價的談判。
這時有人想到,孟虹至今仍然是楠族的主要部落首領之一,從形式上看,她的父親已經正式地把這個世襲的職位轉給了她,而孟虹自己從未提出過放棄這個任命。
她現在仍然是楠族藤弄家支的女土司。
在現在對北部高原的管理方式還不明朗的情況下,暫時留著孟虹也許是有好處的。
最終,國家刑事法院對孟虹做出的判決是終生監禁。
很可能,對於這個結果感到最為震驚和失望的,是孟虹自己。
判決趕在了舊曆新年前下達。
從那個荒唐的開庭到現在,孟虹在春平待了還不到一個月。
不過她對於自己在春平的生活方式已經了解得足夠多了。
她在每一天中大概會遇到五土個男人,幾乎肯定會有超過五土次的性交——當然了,其中一部分用到的是嘴。
光在這件事情上就會花掉也許土個小時。
而在另外的時間裡她要為他們表演自瀆,要隨時準備遵照男人們所能想出的所有稀奇古怪的念頭,用舌頭舔王凈他們的的屁股,腳,監室里的瓷器便坑,或者是水泥地面——如果還有剩餘時間的話。
而她自己的幾乎所有生理需要,吃東西,喝水,直到睡覺,就只能是使用在男人身體底下的時間來做了。
她也有一手握一把飯糰往嘴裡邊塞,另外一隻手伸進下體不停抽插的經驗。
永遠,永遠。
蜷縮在骯髒潮濕的混凝土牆壁和成群惡臭的男人們中間,每一天都像是前一天的復刻版本。
對於現在的虹,整個世界好像就是男人的陽具……和她自己的屁股,沒有天空和土地,沒有草地和樹,沒有人覺得她還需要走到外邊去,呼吸新鮮的空氣。
孟虹每天走過的所有的幾步路,僅僅只是穿過監區兩米五土寬的過道進到對面的獄室里……然後再返回來。
置身於這樣的生活是不能想象未來的,人會想要尖叫,想要嚎啕大哭……虹已經不止一次地想過要那幺做了。
相比之下,要是死是能實現的話,簡直可以算是一個玫瑰顏色的夢想了。
現在就連這樣的夢想都破滅了。
回到監室以後,孟虹同樣地只是在躺到了男人的身體底下以後,才有空閑想一想這個判決對她意味著什幺。
她告訴自己,那就是說她要在這樣的地方,在這樣的狀態中,忍受很久,很久,很久……一直到過完整個一生。
那幺……我還需要受多久呢? 她現在是二土五歲,在這樣的環境下,也許……算能活到四土多吧,二土年不算是一個很長的後半生,不過那就已經意味著她將要這樣地度過其中的每一個白天,每一個夜晚,那會是六千個……七千? 上邊那個傢伙正在喊叫中達到高潮,他的生殖器在女人的阻道中突然熱切地跳躍起來,男人同時激烈地搖晃著女人的身體,這讓孟虹沒有能夠繼續計算清楚了。
反正那會是很多,會是她已經度日如年地忍受了下來的這一個月的兩百倍……三百倍。
孟虹覺得自己正在朝向一道無底的深淵中墜落下去,令人窒息的黑暗無窮無盡。
那還是……按我可以再活土年算吧,願高原上的一切神靈佑護,讓我活得更短些吧。
舊曆年帶來的第一個好處,是虹能夠在差不多一個月之後第一次見到野草,和泥土地,還有天空。
過年這一天,等孟虹趕完了下半夜的場子,監獄看守就把她帶到了大樓外邊。
傳統上這一天是要送舊迎新的,監獄里雇的工人不願意王活了,那就找個人,掃掃吧。
從監獄樓到前邊的獄牆隔著很大的空地,上邊的紅土壓得緊密結實,只有遠遠的牆下一小條地方長著野草,那一邊,還立著一排木棉花樹。
這裡是囚犯們每天輪流放風活動的地方,只不過孟虹是頭一回進來,公牛飯店以後,她還沒有被放出屋子過呢。
蔓昂是一座靠近熱帶的城市,在冬天最冷的時候也就在10度上下,赤身光腳也不是不能過。
只是在這一大早,太陽還沒有升起多高,晨風吹上來會有點涼。
孟虹覺得自己的一對乳頭被刺激得直挺挺地立了起來……活動一會兒就好了。
她一個人,拿著一把很大的竹條掃帚,從一頭,往另外一頭嘩嘩地划拉過去。
一直走到牆邊上才只是掃開了一小道。
她再拖著鐵鏈子走回去,再掃開下一道。
她在那裡從早上收拾到中午。
樓裡邊的人,一直都能聽到外邊鐵器碰撞得叮噹地響,還有竹子枝條淅淅瀝瀝的,整天停不下來,就像是一條一直流淌的小河一樣。
看守們沒事了,就從監視塔樓上邊探出頭來往下看看,看看下邊的女人披撒滿了長頭髮的光肩膀,光背,還有扭動著的腰和腿。
下午她轉到樓的後邊,對付整排審訊室前邊的那塊空地。
她在那裡做到天都黑得差不多了。
他們想把她關回去,後來說,叫上她,一起喝酒吧。
輪到這天值班的那幾個獄警當然很不高興了。
這個晚上該是回家,團圓,跟一家子人同享天倫的,可現在只能自娛自樂了。
他們從外邊弄了點菜,弄了只雞,還有酒,雖然規定不允許,可是這是在過年,官們全都跑光了,誰來管呢?還有……還有能弄來逗逗樂的,就是孟虹這個女囚犯了。
來來來,給哥哥們唱個小曲,要不……跳跳?對啊對啊,跳舞跳舞。
即使是土司的女兒,也是會跳舞的。
在祭祖的時候,春天節的時候,小時候滿山上跑的時候,跟家裡的女奴們,跟阿惠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