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鹽井到薩結因需要一天一夜的步行路程。
以薩節因為中心管理著這一帶山地的統治者夏家與孟虹的家同屬楠族,不過是另外的一個家族支系。
即使是從薩結因出發,距離芒市也仍然相當的遙遠,這裡地處的海拔,也要比芒市所在的山間平地高出很多。
如果朝向另一個方向,渡過芒河,翻越過對岸那道現在正橫桓在虹眼前的山嶺,接下去出現的更加廣闊也更加高聳的,頂端積雪的山脈,就是這個國家的邊界了。
中國就在它的後邊。
在反殖民戰爭後期,政府軍隊佔領過薩節因,那也是他們曾經到達過的,距離高原中心芒市最遠的地點。
由當地軍人組成的前鋒部隊儘可能隱蔽、快速地包圍了薩節因,在一些激烈的戰鬥之後,大部分民陣武裝突圍離開,政府方面逮捕了一些零星的掉隊人員和傷兵。
後續支援的印度雇傭軍部隊把虹帶到了薩節因。
虹現在還記得,她自己拖帶著腳上的鐵鐐,沿著山路赤身走在成群的軍人中間的樣子。
雖然他們有時也讓她坐在馬上,但是還有很多時候,他們是用皮帶抽打著她,要她步行著,儘可能快地跟上隊伍的行進速度。
因為那時她還在哺乳期,因此每一次行動她還得帶上她的兒子。
她的不到一歲的兒子被放進一個淺平的竹筐里,竹筐兩邊繫上從鐵絲網上絞下來的,帶刺的鐵絲,然後把這個長滿了倒刺的竹筐系帶掛到她的脖子上。
為了加重她的負擔,兵們還會往裡邊放進兩個手榴彈。
有那樣的重量壓著,她真的是很難抬頭了,鐵絲上的尖刺會慢慢地卡進她后脖頸的皮肉里去。
她全部能看到的,只有在眼睛下面伴隨著她每一次艱難地邁步,而晃動著的竹筐里睡著的孩子,他把自己裹在一些破布片中間,抱著一顆鐵做的炸彈露出微笑。
虹低頭看著自己額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落到他的臉上。
在到達薩節因以後一切都是老樣子。
集合全部村民,赤身的女人被手腳分開綁在樹王上,點起了火堆,用火燙,皮帶抽。
從村民中隨意地找出|最|新|網|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男人來,讓他們當眾與虹性交。
這些結束之後再要她指出民陣的支持者,她一年多以前待在這裡的時候,在誰家住過,找誰家要過糧食,誰家有人參加了民陣部隊,等等。
孟虹很快就承認了當地的楠族土司夏家和民陣武裝的關係。
不過這些她早在K的房子里就說過,現在只是當眾再重複一遍。
因為薩節因即使對於芒市也是個很遙遠的地方,所以,那裡很長時間是民陣武裝的重要活動地區。
在那時,孟虹和夏家的長女夏瑞瑞瑪是以姐妹相稱的。
夏瑞瑞瑪的父母親和兩個弟弟當時就被軍隊處決了。
瑪在自己的族人面前經受了酷刑折磨和輪姦,她以後被帶回龍翔。
瑪很幸運地沒有死在那裡,直到殖民統治結束。
如果你註定不能再擁有那件東西的話,你可以把它分兩次送給兩個不同的人。
那幺一來,你至少可以肯定,誰在未來都不太可能完整的擁有它了。
二土世紀五土年代前後,殖民主義的終結是席捲整個世界的潮流。
英國的首相最終在議會宣布了同意這個位於亞洲中南部的殖民地獨立的決定。
大英帝國已經力不從心。
各方的政治力量為了爭奪權力和利益,在幕後進行了無窮無盡的談判和爭吵,一系列的線路圖和時間表被大量炮製了出來,包括撤軍,選舉,勢力範圍的劃分,宗主國特權的保留,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在過去的一百多年中,殖民宗主國從來沒有試著直接管理北部高原,至今為止,他們一直承認當地部族首領們在各自地區中的管轄權力。
不過他們現在開始製造問題。
距離芒市最近的藤弄首先被規劃成了一個行政區,殖民政府為它任命了一個行政長官。
和藤弄一樣,政府將整個北部高原分成很多小塊,這些區域彼此的界線有很多奇特之處,比方說,一個聚居的家族中有一半的村寨在另外一個區,與另外的半個家族合併在一個行政機構的管轄之下。
他們的邊界並不在一道山脈的分水嶺上,而是劃在山坡一半的地方,或者是經過一個錫礦帶的中間……很有可能,這整個的計劃根本就是龍翔基地里幾個高級軍官用紅鉛筆在地圖上隨意畫了幾條線段而已。
在做完這些之後,殖民政府給每個新成立的區都派去了一個區長。
這些新任的官員們從來沒有到任,他們在地圖上的轄區,是在比現實的芒市更北的許多條險峻的山脈之後,在當時,那裡正是民陣抵抗力量的主要活動地區。
就連政府方面的正規軍,包括英國人自己,都沒有能力到達過。
更不用說一個手無寸鐵的文官了。
不過,只有藤弄的區長德敢是一個例外。
藤弄是距離芒市最近的楠族部落,也是一直以來與內地經濟聯繫最多的楠族分支,而且藤弄孟家在反殖民起義之前,與政府當局一直保持著不錯的關係。
孟虹雖然是藤弄人,但是在她領導民陣期間,民陣武裝的主要活動區域一直是在更偏僻的山區。
藤弄的地理位置當然是原因之一,不過這在後來也引起了一些猜疑,楠族其他的部族領袖可能會覺得,孟虹是有意地迴避在家鄉作戰。
另外,新上任的區長是一個政府軍隊的軍官。
在孟虹被政府逮捕以後,藤弄楠族的部族領袖,孟虹的父母一直住在首都蔓昂,他們在那裡有自己的產業,也有在政府機構中握有相當權力的官員朋友。
從各種方面考慮,殖民政府並沒有為了他們女兒的原因,而過分地為難他們。
到了最後這一年,有朋友找到他們,談起了一些高層人士的態度,政府希望他們返回藤弄,去那裡「擔負起對家族的責任。
」政府的意見被拒絕之後,又有人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孟虹的父親可以放棄藤弄土司這個世襲的職務,正式宣布傳給他的獨女孟虹。
反正,孟虹雖然過去曾經是政府的敵人,但是近一年來,她已經是與政府的軍隊合作了。
也許是沒有更多的選擇,也許他是希望,可以由此讓女兒獲得一些莫須有的保障,也許,女兒會因此好過一點?最終他同意了這個安排。
按照傳統,他搞了一些用毛筆書寫的文書,蓋了一些印章之類的東西。
幾個政府官員來到龍翔,進入四號地區,軍隊的人陪著他們。
孟虹從中間空地的木樁下邊被解了開來,要她在地下跪端正,有人對著她把那些文件念了一遍。
按官員們的想法,本來這事是應該有一個像點樣子的儀式,至少,得給這個赤裸著胸脯光著屁股的女人穿上點什幺吧,然後得有個房子,可以有個「忠於帝國以及女王殖民地總督的部族首領繼任典禮」之類。
他們還把她任命成了藤弄特區的副區長,他們在每個區都是那幺做的,給當地部族方面的領袖加上一個行政的虛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