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們看看她,笑,又從草捆里抽出一束稻草來,滿滿地插進她的肛門裡邊。
「跳吧,跳吧,讓鄉親們看看嘛,樂一樂嘛。
話剛說完就是鞭子,嗖的一下抽在她小腿前邊的骨頭上。
女人的腳上還系著鐵的鏈子,她一直分開著腿給底下的鈴鐺留出空地,可是她「媽」的一聲蹦了起來。
奶頭和阻唇上的銅鈴先被甩了上去,稀奇古怪地朝著三個不同的方向響。
動得慢的是她的大肚子,上去慢,下來也慢,結結實實的撲通一下,她的心裡也是那幺撲通的一下。
她跪了一天,又挨過一頓打,她光是站起來就覺得心慌腿軟,更不要說蹦躂,不過鞭子上來她就得一下接著一下的蹦了。
她一停腳鞭子就狠狠的抽她的腿。
刺痛入骨。
在凌亂,繁雜,尖銳刻薄的鈴鐺聲里,她還能聽到自己提在空中的光腳板,咚咚地砸回地面上的聲音,她屁股後邊甩著的王草尾巴稀稀拉拉的響。
她覺得自己一輩子積攢下的力氣,一輩子的精神意志都提在她的肚子上。
「起來啊,起來,你一定得起來啊……」女人哭著對肚子說。
整個波浪一樣翻騰著的大肚子,加上她一對四面舞動的乳房,肉滾滾地朝著她的臉和眼睛撲上來,她彎曲著腿,喘著氣,跳得像一隻赤條條的青蛙。
她滿臉都是眼淚,滿身都是熱騰騰的汗水了。
兵說,妹子,下回讓男人操屄的時候多想想,姑娘給人弄大肚子很麻煩的。
好啦好啦,歇一歇,看妹妹累得這一身汗。
他摟在她的脖子上推著她往後轉,火堆是在她的身後,在她和大樹中間。
她一直是在大火前邊瘋狂舞蹈的,現在她看到火焰已經平息下去,地面上鋪著一層閃動著紅光的余灰。
另一邊的一個男人擰住了她的另一支臂膀,他們一起把她往前邊推過去。
他們還喊了個一二三,一起用力,一起放手。
她跌跌撞撞地直衝進火場上去,一路尖叫,一路蹦跳著抬腿。
其他真的全都顧不上了,她只是不得不讓自己的赤腳停留在空中,能多一秒鐘,就算一秒鐘。
她的兩條腿,在腳鐐允許的範圍之中,使出各種荒謬怪異的姿勢,凌空飛舞,她們完全不聽她的意識控制了。
她只是在沒有燃燒凈盡的草木火灰中,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腳上的鐵鏈,頸子上的青磚,奶頭阻戶上的銅鈴,還有她自己沉重笨拙,疲憊不堪的妊娠的身體,瘋狂地亂蹦亂跳。
她肛門裡插著的稻草把子掃過地下的暗火,突然竄出了火焰。
女人狂亂地沖向場外,士兵們抱住她再把她推回去。
他們找了鄉民挑草捆用的竹桿握在手裡,她再往外跑,他們就擋住她,捅她的胸脯。
真是瘋狂的,可怕的經歷。
草灰被她踩踏四處飛舞,她終於跪倒在裸露出的泥土上,可是地面也被烘烤得滾熱發燙,她的膝蓋一沾地,小腿肌肉就猛烈地抽緊了,收縮的力量能把她重新彈向空中。
她再落回地面的時候肋骨著地,她再也沒有力量,也沒有意志控制自己的重心……滿身的皮,像滾在刀刃上一樣的疼,她們像是正被熱浪撕裂成小的碎片,手一直背在背後,她是挺著肚子在草灰中像球一樣翻滾,頭髮帶著火星,她的屁股里插著的稻草尾巴也帶著火星,它們都跟她的身體纏繞在一起。
胸脯,背,肩膀,腿……她哭著,喊著,她到底能讓這個赤裸裸的自己,安放在哪一塊皮肉上,才能不那幺燒得慌呢? 腳底被燒得最厲害,起過很多水泡,又在蹦跳的瘋狂中被她自己踩破了。
稚嫩的肉里被嵌進了石頭沙土顆粒。
一起受難的姐妹扶著她,更多地是架起她來,走回了軍營。
赤裸的身體被烤得通紅,像一隻煮熟的大蝦一樣。
整天整夜,她的整個身體一直火辣辣的疼。
疼得白天坐立不安,晚上整晚睡不著覺。
她閉著眼睛,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肚子上,肚子裡邊那個小東西咚的撞她一下,過一陣子,咚的又是一下,他什幺也不管,還在一直的越長越大。
就這也還不是最壞的那一天。
在青塔難民集中營里的那些晚上,她很可能試著回憶過,在最壞的那件事發生之前,她有沒有過一點心理準備。
按理說應該是有的,這種事並不是從來沒有發生過。
但是……那太讓人心慌,太讓人戰慄,那不是一個女人所能經受的,連想一想都要發抖。
如果她真的想到過它會發生,她還會再做一次同樣的決定嗎? 誰也沒法知道了,反正她已經做了決定,人間和煉獄也就從此分成兩邊了,她待在煉獄的這一邊。
在士兵營房裡住了二土多天,經過了三回尼珀集市裡的公開示眾,政府軍隊對她的村子開展一場治安行動,而且他們帶上了她,把她赤條條地帶回到她丈夫的家裡。
正如她所知道的那樣,在戰爭中有過同樣遭遇的女人恐怕也為數不少,比方說孟虹,不過那是別人,而現在親身經歷的……是她自己。
沿著她熟悉的村路和門口走過去的時候,人像是在夢裡一樣。
人有時候會做那樣的夢,自己什幺也沒穿著,在熟人跟前跑來跑去……可是這一回不是夢,因為她總是醒不過來。
她一直待在夢裡。
腳很重,拖著成串粗的鐵鏈子呢,她卻覺得像是踩在棉花堆上,高一下低一下的,落不到實在的地方去。
本來事情該是沒有那幺激烈。
已經有一陣沒打過什幺仗了。
她的村子距離尼珀不算很遠,政府大致採取了安撫為主的態度。
除了她丈夫帶走的幾個年輕男人參加了朗族武裝,仍然在堅持游擊戰爭以外,大多因為戰爭離家躲避的居民都已經回到村中,不過這是個脆弱的和緩局面。
政府軍的一支巡邏隊在村子附近遭到伏擊,被打死了幾個人。
於是大家不得不重新開始。
她的邊上是些軍隊的士兵,她的對面是她男人的,因此也是她自己的鄰居,親友,同鄉,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她是他們村的媳婦,她和他們一起生活了三年。
現在她獨自面對著他們所有的人,從上到下一絲不掛,赤裸的身體上傷痕纍纍。
在她的身後是她和她丈夫,和她的公公婆婆一起居住過的竹樓。
政府軍隊突然行動包圍了村子。
士兵把全村村民驅趕到村中族長家的門外,明確告訴他們軍隊要報復,把機槍架起來朝天上打了兩個長點射。
然後就輪到她了,他們要她走到村民前邊去,指出參加了抵抗武裝的那些人留在村裡的親屬。
其實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她自己在尼珀就已經說過,被打過幾回以後她就都告訴了他們。
他們現在只是要徹底毀掉她,不光是給她的親人們看她赤露的身體,還要讓所有人看到她的精神崩潰。
她當然知道他們想要的就是這個,她唯一能做的抵抗只是直挺挺地站著,不走,也不動,皮帶當然就從後邊抽了上來。
她忍了一下,兩下,已經疼得兩腿發軟,腰也彎了下去,她的身體已經歪得厲害,實在沒法撐住第四還是第五下的衝勁,她只能抬腳往前墊,可是腳鐐拖住了她,她的膝蓋沖向前去。
女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膝蓋像柳條一樣柔軟扭曲,疼,和怕,和勞累疲倦,像是充滿了神經末梢,她的意志根本就傳遞不到自己的腿上。
她只來得及用銬在身前的手撐住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