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窗驚夢gl(姑嫂純百調教) - 第七十一回 大廈傾覆 pò⑱мё.Ⅽòм

“我快要死了……”沉默了許久之後,榮卿說,“應該不難看出吧,我很快就要死了。”
文卿抬眼看她,而對上目光的頃刻,那人立即揚起一個凄慘的笑容,“恭喜啊,你馬上就能去找她了……”
此時的她已瘦骨嶙峋,像老去二十多歲一樣,整個人嵌在厚實的被枕之間,躺著不能動了。
沒有預料中的動容,文卿僅僅只是看著她。這些日子她何嘗沒去找過她。
榮卿見狀,閉上了眼,又是一笑,“我這裡最後還有一個請求,你答應了我,你我就算恩怨兩消了。”
“……什麼?”
“我想在死前穿一次女裝,束一次?子,當個片刻的女人。”
文卿波瀾不驚的雙眸這才浮現漣漪。
不知是什麼滋味,在幫她更換衣服時,文卿總覺得鼻頭髮酸。
可能是可悲於這個可恨之人的可憐之處,抑或可悲於自己到了這個地步依舊為她感動動容,為她心軟。
但……ⅹγūzнaìωū⒊čō㎡()
怎麼可能不心軟呢,她們長得一模一樣,怎麼可能教人不心軟……
穿上了衣裙,文卿扶她坐起身,取來梳子為她盤梳髮髻。
長這麼大,文卿沒梳過幾次頭髮,因此梳得不好,修修改改了許久,榮卿無奈止住了她,“沒事,就這樣挺好的。”
“不,你等我一下,我可以梳得更好的。”文卿不聽,一面執意折騰著她的頭髮,一面莫名其妙掉起了眼淚。
榮卿看了眼銅鏡中她哭得梨花帶雨的臉,繼而看向其中陌生而熟悉的自己——是一個溫柔而普通的婦人髮髻,衣服是原先衣櫃里她的衣服,素青色的裙子,略小了些,但是外衫一罩,也看不大出來。
整理齊全了,文卿滿意地左看右看,半天才反應過來原是少了首飾,“你等我一下,我回屋裡拿一支我的釵子來。”
“不必,柜子左邊抽屜最裡面有一個木匣子,你去拿來,裡面有一隻釵子。”
文卿一怔,別無二話去了。
至深處,文卿拉住抽屜翻找了半天,最終在一堆雜物下面找到了一個木匣子,打開一看,果真如此。
是一支非常普通的釵子,銀質的,三兩朵珠花,沒有生鏽,但是光澤十分暗淡,釵子花飾的狹小縫隙間還殘留著陳年的灰塵,釵柄上留著兩截粗糙的接燙修補的鐵疙瘩痕迹。
其實按理來說,這麼普通的釵子,根本不值得特地接燙齊全,想必是有特殊意義的。
說來,她在這間房裡也睡了快兩年了,竟然從未發現。
文卿取了釵子回到鏡子前,小心翼翼給她插上,“很美……”
“美?”榮卿失笑,“我現在這副樣子算美么?”
“我向來覺得她好看,你既然長得與她一樣,自然你也很好看。”
榮卿扶了扶釵子,“分明是你我先相遇的,你的眼裡卻只有她。”
文卿不回,只將她看著,心中不住心酸,想著如果她們僅僅只是普通孿生姐妹,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榮卿不必從小就被比著女扮男裝,那人也不必被扔在道觀,經歷那些噁心的事。那樣的話,她們姐妹之間可能就不會相互怨恨。
漸漸,文卿對她的怨恨也隨風消散。
其實她知道榮卿說得沒錯,無論榮卿做了什麼,一直以來動搖的都是她自己。
在那之前,她從未真正有勇氣去選擇那人,即便她已經知道那人對她是如此重要,可是只要將所謂的名正言順的責任擺在她的面前,她就會動搖。
或許是對於被利用感到無法釋懷,抑或者她從未有一刻真的相信,那人也會離她而去。
思緒紛飛間,榮卿已經不知何時悄然睡去。
文卿連忙去喚她,她卻像十分沉困一般,睡眼惺忪地看著她,“等下就拜託你幫我換回男裝了,我不想讓他們失望。”
“我一直想說,那次我救你是出於真心的……真心這種東西,不是只有那個傢伙才有的……”
“等等,你不能睡,我還有事要問你,”文卿慌張地抓著她的肩膀,“我問你,我懷孕是怎麼回事,又是你高的鬼是不是!你告訴我,如果是你高得鬼,就點點頭!”
她分明未去,卻含著笑不說話,可能已經無力,也可能單純是故意不願說。
文卿怒急大叫,“你說話啊!榮卿!你怎麼能、你這算什麼恩怨兩消!混蛋,等我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醒醒啊!”
漸漸,她臉上的笑容沒了,她的手從桌子上墜落,腦袋也沉沉地一歪,釵子隨之掉在地上,重新斷成了兩截。
文卿駭然。
她知道這個人此刻是真的死了。
這一刻,這個人在她眼前,就這麼走了,沒了。
文卿心中最後一根弦也隨之斷裂。
榮卿的葬禮是在一片春來萬物競崢嶸中辦的。
初春的艷艷天,日頭十分明媚,文卿與夫人以及謝錦玉跪在靈堂下。
文卿並未讓任何人發現她曾在死前穿過女裝,即便大人與夫人趕來時,她曾有千萬個念頭,衝動地想要告訴她們,告訴她們榮卿是有多麼渴望作為一個女性活著,哪怕僅僅只是片刻。但是想著她死前的模樣,想著榮大人威嚴的模樣,想著眾人異樣的目光,文卿便無法說出口。
她還是太懦弱了。
她後悔莫及,她想,她應該讓她以女人的身份被下葬的,怎麼可以就這麼算了。
絕不能就這麼算了。
守靈七日,這個念頭隨著下葬日期的逼近,而益發強烈。
正當她準備了滿心的意志,要找榮大人談話的時候,一夥腰間佩著綉春刀、身穿紅黑曳撒的人物射門上來。
領頭的喊道:“女的上屋裡趴著,男的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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