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海，你知道我們雲家給了反抗軍多少資源么？”青年激烈的情緒突然收攏，但更像是把即將噴發的岩漿強行按回去，給人更恐怖的壓迫感，“整整二十五個星球！黑色產業也全都給你們留了後路！千億獸人！結果你是怎麼對我們的？哈？”
“非常抱歉，是我的疏忽才導致貴軍三萬兩千……”
“誰說這個了？這種獸人死多少我都無所謂。我說的是，你，到現在，有千億的勞動力，有地下幾乎所有產業的人脈，現在卻讓救世主的信息斷在黑市裡。”
“……”
“還是說這種底層垃圾命太薄了，擔不住這個名字背後的一切？”他又喃喃自語起來，“所以得我親自……、可這樣怎麼比得過……咕！還是說得和委員會……”
委員會，施若涵現在唯獨不能和他們正面對上，所以她心裡又咯噔一下。
“明明宜居的星球都準備好了，明明對蟲族專用的防護迷彩也研發完畢了，明明和我一起的話，只有兩個人，我們可以遠離蟲族，遠離一切，我也會寸步不離地保護你的，就算晚上也會睜著眼看你到天明的，我到底哪裡不夠好？就因為先來後到？”
……咯噔哥，你別太過分！你寄吧誰啊！這已經不是先來後到的問題了，你根本沒到啊！
肌肉獸人早在他家主子發病時就綳著皮汗如泉涌，倒不是因為尷尬，而是他怕聽到了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在主子清醒后突然覺得“誰允許你知道這麼多的？”，直接把他噶了，甚至類似的案例早就有了兩次。
他來這裡只是因為上頭要他噶人，而不是因為自己想被噶。
求你了，雲三少，讓我先滾蛋再直抒胸臆啊！
“算了，把他做掉。”青年的投影躺在椅子上，隨手一指就朝著手下發令，可指的那個人卻是沉月海。
啊？不光是沉月海本人，施若涵都愣住，她都已經做好換馬甲的準備了，讓擬態機械代替無相去死，之後她記住沉月海的精神網形狀、用探知了解信息后就把他殺了，以後頂著沉月海的皮繼續行動，還能和雲家牽線。
不等黑貓有任何動作，那高壯獸人立刻拔槍射擊。
完全消音，但破壞性傷害的子彈在沉月海身上炸開，幾乎把屍體分成碎塊。
死寂。
施若涵一下子連呼吸都忘了。不是震驚於殺人，而是震驚於這麼一言不合的嗎？明明沉月海是重要的棋子吧？沒什麼理由就殺了？他死了后精神之種怎麼辦？反抗軍的頭領怎麼辦？新人更不可能比沉月海更好地調動這些資源了啊！
她把視線移到那青年臉上，對方果然除了煩躁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情緒。
那張臉其實是長得很美的。沒錯，美。眉毛偏細長，眼尾上挑，甚至帶著眼線般的紋路，只不過兩側唇角都下垂，顯得不好相與。
“喂，那個不知道叫什麼的，站起來。”
施若涵操縱著替身站起來。
“嘁，像個死人一樣。我還以為多厲害呢。把他也做掉。”
啊？歐亨利寫文前都得找你聊天吧？
施若涵迅速穿進皮套里，在槍口冒出光芒的那瞬間，久違地使用了洞察看清子彈的軌跡，只是一個偏身就躲過了，子彈打中他背後的牆壁，貼的油漆牆面瞬間破碎，露出裡面混凝土和金屬交纏的材質。
“咯噔哥……你、別、太、過、分……！”她覺得后糟牙有點癢，要不是覺得雲家和委員會牽扯太深，自己現在大鬧的話暴露風險太高，她高低開傳送門給他幾個大逼兜！
“咯噔哥？在叫我？”青年冷冷地笑起來，“剛想誇你活過來的時候和她有點像呢。”
“你問問她認識你不？”施若涵又躲過一發子彈，牆面又被打開一個大洞。
“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你還自稱是她的騎士是吧？你不問問她認識你嗎？啊？”青年攥緊了拳頭，“你這種渣滓，怎麼可能和我雲散渺相提並論！喂！你的手該不會裝的是機械體吧？這麼多槍都不命中？！”
眼見著急眼的獸人要傾瀉更多火力，施若涵下意識用精神力扭曲了槍管。
來自月天的高科技槍支瞬間變成廢鐵，但世界陷入了一瞬寂靜——以往她隨便用了能力都能直接滅口，現在要是把這倆滅了，委員會很快就會聞著味找過來吧？
啊這。搞砸了。
等等。額。嗯。大概。要不。滅口？
獸人只以為是她的能力，把槍丟下就準備使用能力和她肉搏，可雲散渺突然抬高了聲音：“等等。我對你有點興趣了，你是什麼能力？”
嗯。沒有。平凡。不是能力。嗯嗯。額。還是滅口？
“嘛，只是操縱金屬的能力啦。哈哈。”
她有保持沉默的權利，但她所做的一切都將成為掉馬的呈堂證供。
“代號無相。原名為渡，該賬號啟用時為施若涵大人的賬號棄用后的一周內。與電子羊最早兩年前在黑市相遇，此後保持聯繫，在法羅剋星事變后一個月加入反抗軍。”一直當背景板的獸人竹筒倒豆子把信息都說了一遍。
反抗軍的情報雲家捂得很死，所以墨笙他們的聯盟完全沒得到無相就是渡的信息，不然這段話要是給他們聽了，死馬當活馬醫都會把她拉過去看看。
雲散渺的語氣突然舒緩了，溫柔到讓人起雞皮疙瘩：“一周，一個月，真巧合。帶他回去解剖看看是不是用機械義肢替換了骨架。”
“可萬一他真的……”
“閉嘴。就算他真的是若涵，我也會請最好的醫生把器官和皮肉仔仔細細裝回去的。”雲散渺操作了幾下光腦，“抓到后告訴我。”
也許是對自己找的戰力非常有自信，亦或者接下來還有別的事要忙，雲散渺直接掐掉了遠程投影。施若涵略略鬆了口氣，由於相隔距離太遠，她要洞察到對方的信息不免得增加精神力輸出，說不定就會被委員會察覺到什麼。
市政廳的人工智慧將出入口全部封閉，感應範圍內有數個戰力還算可以的獸人正往辦公室趕——說是戰力還行，最多只是比第一軍校的畢業生強個幾分罷了，甚至連委員會別動隊的成員都比不上。
確實，高科技裝備和優秀的體格，系統訓練過的攻擊和防守技巧，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能瞬殺沉月海，對上任何一個中低層星球的獸人都有優勢。但對施若涵來說，這種雜魚再翻個一百倍都無所謂。
在辦公室里的人已經獸化，迭加上肉體強化的能力，讓肌肉鼓脹到隔著皮毛都能看見結塊，符文裝備也全數開啟，他只要拖延到攻擊特化的同伴過來就行。
施若涵順手將某個槍托帶似的裝備添上竊聽符文，輾轉騰挪間，背後的牆壁被破開一個大洞，她只是一閃身，將牆壁當做掩體打開傳送門溜之大吉。
當數個武裝完全的獸人如臨大敵地沖入這間與廢墟無異的辦公室時，氣氛就像是綳到了極限的橡皮筋，“啪”的一聲，除了像是神經斷開的聲音之外，又像是在他們臉上打的巴掌——獸人們用紅外、夜視、超聲波等各種裝備把房間都翻爛了還是沒找到人。
完蛋，雲三少會拿他們試器的吧。
就算試完還能活著，估計不是被送進種植園就是遊戲廳就是挖礦園……
說是雲家的部下，但在真正的大人物眼裡他們還沒蛻變為人類，只是派不上用場的傢具而已，如果一個冰箱不能製冷了，丟掉也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