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懷栞說:「松塔族至今都沒有出現過任何覺醒者,堡壘那裡的士兵幾乎都是覺醒者。」
蘇襄和端熱湯時問了榮嫣,最後他們一行還是決定先前往最近的堡壘。雨懷栞和堡壘的人對了暗號口令,交了傅樓主的信,堡壘的長官知曉他們的來意是為了採葯、研製新葯,安排他們先住下。
堡壘的人不多,也就十幾人,但空房不少,這裡的長官姓葉,葉長官親自帶他們入住,大概是很久沒見到新面孔,葉長官心情不錯。雨懷栞帶著自己幾個學生跟著領路的葉長官經過了一大片菜園,葉長官介紹說:「這一大片雪地底下也有菜的,那邊就比較明顯了,一顆顆都是大白菜。我們這裡比較偏僻,吃的多少也要自己來。那邊再過去是雞舍,松塔族送的,他們這裡的雞又凶又壯,吃起來不差,也很會下蛋。」
當天他們就吃了麻油煎蛋,雨懷栞看了榮嫣的病況后找葉長官問了藥材的事,葉長官說:「我們這裡多半是星軍,沒什麼人生病,偶爾有人病了就派人上松塔族買葯。明天我就派一個弟兄上山買葯下來。」
雨懷栞聽完就說:「不如就讓人直接帶我們幾個上山吧,反正也是要向他們詢問龍膽花的事。」
葉長官瞭然:「哦,是指只有天安嶺這裡才有的那種龍膽花啊。那也行,我讓熟悉的弟兄帶你們上去,跟他們交涉,如果他們那裡不方便留客,也能借地紮營。」
雨懷栞客氣行禮:「那就多謝葉大人了。」
「不用見外,要是你能把新葯研製出來,對我們也都是好事一樁。松塔族偶爾也會送我們龍膽花做的茶和料理,吃了那些,我這裡的士兵也比較不容易浮躁。可惜你要的材料得是新鮮的對吧?」
「是,所以我才來這一趟。」
葉長官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提醒雨懷栞說:「我瞧你們幾個男的,皮相都不錯,最好上山前扮得丑一點,至於那位姓黎的巫仙,乾脆扮成女子。」
雨懷栞不解:「這是為何?」
葉長官乾笑兩聲說:「唉,這話我還是得提醒你,不過別跟人說是我講的,雖然這裡大家都知道了。族長的千金是個大花痴,加上松塔族一向都能一妻多夫,所以她看上了誰都想納為夫婿。以前她不是被鄰國帶去當人質么?聽說也是犯花痴,把鄰國搞得亂七八糟,人家受不了,派使者來談條件將人送回來。」
雨懷栞把這事講給黎睦月他們幾個聽,黎睦月皺眉拒絕道:「不,我不扮女子。再說,他們總不能勉強別人吧,萬一被看上,拒絕就好啦。」
雨懷栞笑嘆:「也不好說,不過松塔族有搶親的習俗,搶的方式是看中了誰就在夜裡去和那人睡,睡成了就要成親。沒睡成自然是不能勉強,睡成又不答應婚事,就剩兩個選擇,一是賠禮金,二是成為松塔族的敵人。」
蘇襄和笑出來:「當松塔族的女子還真是有意思啊。」
榮嫣笑她說:「你羨慕啊?」
蘇襄和嘟嘴:「說說而已嘛。那麼多夫婿我可應付不來。」
黎睦月問:「不曉得松塔族的公主喜歡怎樣的男子?」
「這我也沒問,但既然說是花痴,大概是男的都喜歡?」雨懷栞說完,忽然想起往事說:「怪不得當年師父說他在松塔族待過一陣子,之後即使很想再繼續鑽研新葯,卻也不想再去了。」
蘇襄和看了眼元飛昴說:「不過我們這裡最危險的是大個子啊,他那麼高大顯眼,生得又英俊挺拔,肯定是要被搶的那個。」
黎睦月聞言也看向元飛昴,淡淡表示:「阿昴,你扮女裝吧。」
元飛昴皺了下眉:「扮了也不像。」
「好了,和你說笑的。」黎睦月微笑說:「我會保護你的。」
雨懷栞已經看夠他們兩人眉來眼去的,擊掌道:「好啦,今天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就上山。」
男子們睡一間通鋪房,黎睦月睡在中央,在他安撫下元飛昴也睡得很熟。不過黎明前元飛昴就醒來,他一向醒得早,只是沒想到雨懷栞已經不在通鋪上,元飛昴倒不是很關心雨懷栞去了哪裡,他湊近一旁盯著黎睦月看,小心翼翼伸手想碰那張睡臉,但又怕擾醒對方,手在半空停頓了會兒又收回來。熟睡的黎睦月翻身面向元飛昴,側臉枕著手,還像孩子似的咂了咂嘴,看得元飛昴露出笑意。
窗外天光微亮,雨懷栞一回來就看到元飛昴守在表弟身旁,他逕自交代道:「方才醒來睡不著了,就去他們菜園那兒晃一晃,伙頭兵已經在炊飯,我答應一會兒再去幫他們安撫。這裡也就葉長官一個巫仙,總有些忙不過來。」
「雨先生辛苦了。」
雨懷栞淺笑,他知道元飛昴對誰的態度都是淡漠的,能對他這樣多講幾個字已經是難得了。他說:「雖然和傅樓主一起見證你們的結契儀式,但當初只是簡單在城中餐館走了個過場,你和我表弟都是年紀稍大的覺醒者,又不曾經歷過春潮,我也隨時都給你們備了鎮靜安神的葯,就是藥效更重的炁清丹,等這一趟結束,表弟他帶你回老家,那時怎樣快活都不必顧忌了。」
元飛昴聽了這番話以後,淡淡看著雨懷栞說:「勞雨先生費心。」
雨懷栞苦笑:「我知道你們是顧慮我,但我何嘗不也是會擔心你們啊。其實我一個人過來也可以,只是小月也希望我順利做出新葯,讓覺醒者不必再受那些癥狀所擾。我師父也是巫仙,一生都沒有和哪位星軍在一起過,只是憑著大愛在照顧其他覺醒者,但巫仙安撫星軍也是會累的,他勞累過度,耗損壽元,所以才早早就離世。我也不希望小月和其他巫仙步上這後塵。」
雨懷栞說完又起身走到門邊道:「我去找葉長官,一會兒時辰到你們就自己去吃早飯,食堂見。」
元飛昴知道雨懷栞應該是特意留他和黎睦月獨處,他拿指背輕撫黎睦月的臉頰說:「何時醒的?我們吵醒你了?」
黎睦月睡眼怔忪望著他,彎起唇角說:「不算吵醒我,我原本也差不多這時候會醒。」他坐起來打呵欠,又冷得抓起棉被把自己包住,然後鑽到元飛昴懷裡小聲說:「嗯,還是這樣溫暖。」
元飛昴慢慢擁住懷裡這團棉被,面頰微微浮現紅暈。黎睦月知道元飛昴心情高亢,故意逗他說:「表哥說,等我帶你回老家,我們就能無所顧忌的快活,你喜歡和我做那種事么?」
「喜歡。」元飛昴覺得耳朵也在發燙。
黎睦月聽他答得這麼認真,帶著笑意說:「我也喜歡。雖然一開始有些不太舒服,但習慣以後就會很快活。」
元飛昴受不了這樣撩撥,將黎睦月壓到床鋪上親嘴,含著那柔軟的唇瓣又吮又啃,饑渴的纏住那香軟小舌,雙手在黎睦月身上撫摸、揉捏。
黎睦月反應不及就被吻得發懵,腿間微昂的陽物被對方大手包覆,他抖了下警醒呻吟:「不、不要在這……」
元飛昴知道黎睦月不喜歡在別人的地盤做這些事,當即壓抑衝動停下進乎侵犯的舉動低聲說:「對不起。」那嗓音粗礪低沉,磨得人耳朵酥癢。
黎睦月雖然有些動情,但一想到這是怎樣的地方,很快就沒了慾望,他回擁元飛昴安撫道:「不怪你,是我不好。」
元飛昴被抱住,當下只覺得自己是潛入海中的鯨豚,在暗流形成的無形通道徜徉,狂燥的慾望和念頭都在不知不覺間消解,黎睦月很熟練的安撫了他,他睜眼對黎睦月淺笑,彼此蜻蜓點水的親了下嘴就準備收拾出門。
雨懷栞一行人和那些士兵們一起吃早飯,他們被安排在食堂最後方的圓桌,雖說堡壘這裡僅十幾名士兵,但各個都是精銳。覺醒者多半相貌出眾,那些星軍們都生得周正好看,不過黎睦月覺得誰都比不上元飛昴和他表哥好看,因此他只專註眼前的食物。
葉長官一聲令下,大家就開動吃早飯,飯是這一帶山區特產的紫米,混了其他穀物,比白米更有嚼勁,也有獨特的香氣,他們為了給榮嫣這位病人養身子,又特地多煎了一顆蛋給她。
雨懷栞他們一行人中就有三位巫仙,即使沒有刻意交談,他們也感受得到堡壘的士兵對他們的友善和歡迎。榮嫣和雨懷栞說:「我身子好得差不多了,離開前,我想替這裡的弟兄們做點安撫當回報可以么?」
雨懷栞點頭:「那你量力而為吧,我也陪你一起。」
黎睦月也加入了安撫星軍們的行列,葉長官替他們安排了最寬敞乾凈的房間,跟他們幾個講:「這裡是我平常安撫他們魂核識界的地方,一般巫仙進行安撫最好還有其他巫仙在場,你們三人在這裡我也不擔心。他們就有勞你們三位了。」
雙方打過招呼后,第一位士兵進到房間里,元飛昴和蘇襄和各自在房間兩側守著,雨懷栞看了看錶弟還有榮嫣問:「由誰先開始?」
黎睦月說:「我先來吧。」他面色和善朝士兵招手,讓士兵坐在自己面前,客客氣氣的問候道:「你好,敝姓黎。」
那士兵紅了臉點頭回了一禮:「黎先生好。」
「客氣。今年冬天很冷吧?」
士兵赧笑:「也還好,今年不是最冷的。」
黎睦月彷彿在間聊一樣說:「這天氣挺適合醃菜吧,還有凍豆腐。」
「那是,我們葉長官最會做醃菜,他做的辣白菜很下飯呢。我想起小時候,家裡人也會做……」
雖然是間聊,但士兵彷彿沉浸在愜意放鬆的時光里,過去因獸化職勤等等積累的疲憊和傷害似乎也都煙消雲散,那士兵有短暫的恍惚,回神後站起來對黎睦月說:「謝、謝謝你,我好像回到小時候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跟平常服炁清丹感覺不太一樣,真好。」
雨懷栞暗自好笑,炁清丹是幫助覺醒者安定的葯,也會令覺醒者感識趨近於常人,但再怎樣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巫仙則是從覺醒者的根本下手,效果自然不同。
三名巫仙替十多名士兵做完安撫就互相道別,由一名羅姓士兵帶他們上山。松塔族常與外族通婚,所以也會講神裕國多數人用的語言,族長是位六旬老嫗,族長有兩位夫婿跟十多名子女,先前去鄰國當人質的那位公主也是長女,名叫雪芝。
族長答應給雨懷栞提供地方紮營,讓雪芝去招呼來客,喚作雪芝的大公主是位大美人,言行舉止得體,瞧不出是葉長官說的花痴。
雪芝和她的侍女們帶雨懷栞來到適合紮營的地方,喊那位帶路的士兵說:「小羅,你熟悉這裡,你跟我的侍女們就一起幫他們紮營。有什麼需要的再吩咐侍女她們就行,她們會來告訴我的。幾位客人,請自便。」
大公主說完就走,蘇襄和好奇的小聲問小羅說:「羅兄弟,你們不是說那位公主是花痴?」
小羅扯了下嘴角,壓低嗓音笑回:「好歹是公主,總不會明目張胆發作啊。」
在小羅和松塔族人的幫忙下順利搭好了兩個營帳,蘇襄和和榮嫣同住,其他三名男子住一塊兒,族長派人邀他們一起吃飯,還特地為了迎合他們的口味準備了神裕國的一些菜色。由於族長年紀大了,提前離席去休息,宴會由雪芝主導,雪芝介紹了自己的五位夫婿,還頻頻朝元飛昴送秋波,她的五個夫婿居然一點也沒有吃醋的樣子。
元飛昴對公主的眼波視若無睹,公主居然很快就轉移目標盯上了雨懷栞,還出言調戲,雨懷栞直接回公主說:「要令大公主失望了,我已心有所屬,而且喜歡的是個男子。」
黎睦月沒想到表哥會突然說得這麼直接明白,要是風學長在場肯定會開心死的。雨懷栞也沒忘了替後輩擋桃花,接著跟公主講:「我的表弟和元飛昴也已經是一對,由我和另一位長輩做過見證的。」
雪芝歪頭看向蘇襄和榮嫣問:「那你們倆也是一對么?」
榮嫣差點被湯嗆著,蘇襄和搖頭說:「我們是朋友而已。」
雪芝笑了下,看向雨懷栞說:「那是你們沒試過女人,所以不曉得女人的好啊。」
雨懷栞嚥下食物,優雅擦嘴說:「不必吃狗屎也知道狗屎的臭,世間不是凡事都得親身體會才能明白的,更何況每個人體會不同。我清楚知道狗屎不能吃,但或許有人偏愛狗屎,有天會遇上另一個一樣愛吃屎的人,那他們就臭氣相投了,可喜可賀。」
「你……」雪芝聽出他是在揶揄自己,氣得有些結巴:「你、你說得太過份了,你想要天安嶺的龍膽花,只有我們族人才能令它開花,你就不怕得罪我們,拿不到龍膽花?」
雨懷栞端正坐姿跟她談道:「在下此行也帶了不少你們這裡適合栽植,但是卻沒有的作物,此外,您其中一位夫婿是一等星覺醒者,卻飽受獸化及各種混亂癥狀所擾,我們不僅能為其紓緩癥狀,若是新葯能研製出來也是好事一樁,希望公主能給予幫助。」
當初雪芝從鄰國返回,除了她自己的「本事」及神裕國派出的星軍們救援,還有一位鄰國星軍也給予不小的助力,後來跟隨她到松塔族,成了她的第五位夫婿。
雪芝說:「他吃了龍膽花做的湯藥,早就無礙了。」
雨懷栞微笑質疑:「是么?天安嶺才有的龍膽花,既是葯,也是毒,長久服食,雖然能壓下覺醒者那些不適的癥狀,但也會殘留不少毒在體內。」
雪芝反駁:「難道要吃你們那什麼丹藥么?那種丹藥是你們的陰謀而已,我在鄰國就一直有聽說,吃了那炁清丹以後,五感變得遲鈍,慢慢會像個凡人,害他們戰力削弱。」
雨懷栞笑嘆一聲,搖頭解釋道:「對過份依賴覺醒者的國族而言,炁清丹自然不是好葯。可是對神裕國來說,想要的是更多健康長壽的國民,而不是為了壓榨覺醒者的戰力,不顧他們耗損壽元和心神失常的風險,逼他們上戰場。再者,巫仙人數極為稀少,與星軍人數差距懸殊,若一國或一族僅依賴少數人奉獻犧牲,給他們冠個英雄的稱號,也只是病態慕強,並非國富民強的長久之計。神裕國有心想和松塔族友好並長久的相處,希望公主能感受到敝國,敝人的誠意。」
雪芝表情嚴肅看著雨懷栞,聽完這番話若有所思的沉默半晌說:「我會好好感受的,諸位客人們,請慢慢享用今日這些酒菜和歌舞。」
雪芝離席后,回到自己的寢居拿出一封信重看了一遍,喃喃自語道:「姓雨的那些話講得倒是頗有道理,可惜那幾個好男人都不喜歡女人啊。」她把書信擱在案上,揚聲喊來侍女說:「送酒來,今晚不必讓他們過來,我想獨處。」
侍女稱是就去備酒了,雪芝隨意擱到案上的書信,上面的署名是皓岳,那是崔巍的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