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發 - 古木新花年年發、伍肆 (1/2)

雲隙間的銀鱗隨著雷光一閃而逝,翌城花神節熱鬧依舊,百姓都專註於眼前事物,即使有別的覺醒者瞥見雲間異狀,也只會懷疑是自己眼花。橋邊高四、五丈的一棵垂柳下,元飛昴召回了自己的魂核,輕摟住黎睦月的腰關心道:「還好么?」
黎睦月抬頭望他一眼,抿笑回答:「無礙。多虧你的魂核及時拉我一把,要不我險些就中招了。你的手好熱,要不要緊?」
元飛昴搖頭:「我沒事,只是太擔心你而已。」
「出來一天也累了,我們回去吧,明日再一起去還馬車。」
「好。」元飛昴是希望黎睦月能玩得盡興,但若再待下去也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再惹出麻煩,只能先遠離熱鬧的城區。
回程是黎睦月駕的車,元飛昴也沒在車廂里休息,而是坐在一旁陪他,他知道元飛昴可能被崔巍嚇到了,加上過去的陰影,所以對任何風吹草動都異常敏感,也就沒有堅持讓人進車裡待著。
回藤院后,兩人停好馬車,餵了馬喝水吃草就回寢室。元飛昴一路都牽著黎睦月的手,好像一刻也不想和人分開。黎睦月關好房門剛轉身,隨即就被元飛昴撈著后腰抱起來,他一下子高出對方許多,摸了摸元飛昴的臉笑問:「你怎麼啦?」
元飛昴揚起一抹淺笑,隨即又露出有些迷惘的神情說:「昨晚你我識界交匯、融合時,我好像見到另一個世界的我們。那個我,一見到那個你就很喜歡,但相遇后很快就生離死別,就算最後我像這樣緊緊抱住你,你還是灰飛湮滅。有時我會無來由的害怕。」
黎睦月居高臨下望著元飛昴,聽元飛昴坦率道出內心不安,心疼捧起元飛昴的臉親吻額面說:「不管那是不是另一個我們,但是我現在好好的在這裡啊。」
「我知道。」
黎睦月被放下來,他拉著元飛昴踱到床邊說:「別胡思亂想,快點睡,睡飽就會好很多了。」他曉得元飛昴很不安,說話間也用信香去安撫對方。
「崔巍盯上你,可能是因為我。」元飛昴想到稍早的突發事件而心懷愧疚。
「也可能不是吧,那種事想了也沒用,總之他都敢對我出手了,我明天就去找表哥告狀,到時再商量對策。你別擔心,我也不弱的。」
元飛昴看他說完打了個大呵欠,知道他也累了,於是壓下蠢動的慾念去把床帷放下,讓黎睦月躺到床裡面,再面對他側卧,儼然一副龍在看守寶物的姿態。
黎睦月感受到元飛昴的心情,但他睏了,躺平后就喃喃說道:「要是你數三十下我還沒睡再陪你,要是睡了,那也隨你,不要吵醒我都好。」說完從被子伸出一手摸了摸元飛昴的臉。
元飛昴知道黎睦月很快就能入睡,他沒有數三十下,因為他也不想勉強對方滿足自己的私慾。至於那隻灰兔,牠在床尾側身一摔,露出小肚子,擺了擺短腳也要睡了,縮小如細蛇的銀龍爬到灰兔身旁,拿小腦袋往兔子腹部拱了拱,灰兔只是抖了抖腳繼續睡,任由小龍在周身繞來繞去,尋求撫慰。
另一頭元飛昴稍微將黎睦月的衣襟揭開了些,埋首在其胸前嗅聞,再將礙事的衣衫扯松,逐漸露出少年細嫩白滑的身軀,黎睦月一邊的乳首受了刺激有些突起,另一側淡粉的乳尖仍有些凹陷,元飛昴挑中後者含住,邊嘬吮試探,將發硬腫立的乳粒叼在齒間用舌頭玩弄。
「嗯哼。」黎睦月微微蹙眉,鼻端哼出輕吟,元飛昴看他仍睡得很熟,撐著上身欺近,輕吻他的眉眼、嘴唇,也嘬一嘬臉龐、下頷,幾乎曝露出來的皮膚都被舔吻過。
元飛昴只感到慾火熾盛,難以澆滅,再這樣不行,他小心翼翼把黎睦月的衣服掩好、蓋上棉被,逕自到外頭自行解決去了。他知道若自己堅持,黎睦月也不會拒絕,正因為黎睦月很寵他,他也不喜歡自己太得寸進尺。
次日他們上完課去找仙隱齋找雨懷栞講了崔巍試圖偷襲的事,雨懷栞絲毫不意外,只是沉思了會兒跟他們說:「雖然我只是二等星,但是我會把我熟練的那些都傾囊相授,之後你們有何打算?」
黎睦月說道:「原是想來天川樓待個三、四年,若尋不著出路赴京謀職,就回老家。」
元飛昴接著回答:「沒有打算,不想回家,大概是去參軍而已。」
雨懷栞點頭忖道:「那正好,一年半后要是順利,我打算去一趟松塔族,到那裡研製師父沒能完成的葯,你們乾脆跟我一起去。我已經和樓主提過此事,也請她另尋良師接替我的位置。」
黎睦月和元飛昴互看一眼,雨懷栞跟他們說:「此事不急,慢慢考慮。」之後他們每日課後都去仙隱齋找雨懷栞進行特殊訓練,連蘇襄和或其他人邀他們課後出遊也幾乎都婉拒,蘇襄和和榮嫣好奇之下跟著他們去仙隱齋求教,結果一起接受身心操練。
這段期間崔巍除了平常授課以外就沒再出現,元泓澤也越來越少和同學們一起活動,一年過後這對舅甥忽然離開天川樓。
初夏的某日,黎睦月他們幾個學生在仙隱齋上完課,在院子旁的走廊坐成一排吃著雨懷栞買來的瓜果。雨懷栞淋了一些蜂蜜在鋪了碎冰的果盤上說:「你們沒聽說崔巍跟元泓澤都回京城去了?消息意外的不靈通啊。」
蘇襄和說:「我是有聽說他們要離開這裡,只是不曉得是回京啊。」
榮嫣也聽說崔巍曾偷襲黎睦月的事,疑問道:「還以為他們會伺機下手,怎麼就忽然走了?」
黎睦月猜測道:「因為天川樓不是適合偷襲的地方?耳目眾多,容易遺漏線索被逮著。」
雨懷栞指了指表弟,認同他所言:「不錯。我雖然也和傅樓主稍微提過崔巍品格有問題,但也是在偷襲事件以前,崔巍在天川樓帶出了一股覺醒者輕賤一般人的歪風,與天川樓設立的宗旨相悖,由他教育的覺醒者難免傲慢,自以為高人一等,樓主早就有意請他另謀高就。以崔巍貪慕虛榮的性子,與其被人趕走還不如自己找台階下。一些皇族名門都會請覺醒者當食客,所以他也不愁沒地方去,況且還有元家。」
蘇襄和奇怪道:「他這麼乾脆就走啦?他不是眼紅黎哥哥,想害他跟大個子?」
榮嫣說:「還是自身前途更重要吧。」
雨懷栞說:「我們提防著他,這裡又是天川樓,不是他們的地盤,時日久了,就算我們沒有人刻意說些什麼,崔巍自己心中有鬼也很難再待下去,至於想要戕害後輩,這種事也是來日方長吧。」
蘇襄和問:「那怎麼連泓澤也走啦?他不是在這裡混得挺好?」
元飛昴這時冷哼一聲說:「崔巍是擔心我們害元泓澤。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人。」
「但是。」雨懷栞看起來沒有因而放心多少,他說:「世上還有更多像崔巍這種人,防不勝防。好在國內還算太平,天川樓也還算安全,你們就好好珍惜在這裡的日子吧。」
日暮時分,雨懷栞送走了表弟和其他學生們,黎睦月走在坡道上和元飛昴聊:「表哥好久都沒有再提起風學長了,有時也會想起風學長,可我也不敢在他面前提。」
元飛昴說:「有傳聞說風學長是去了松塔族那一帶。近來那邊不怎麼安穩,他們族長的女兒在鄰國當人質,我國也派了不少官員幫忙,但始終談不成。鄰國太子想娶松塔族族長之女,但是沒有要讓她當正妻,而且時常暗地派兵裝成流民去騷擾松塔族,所以他們雙方僵持不下。」
黎睦月斜瞄他說:「你知道得真多啊?」
元飛昴說:「我聽來的風聲。」
「風聲啊。雖然表哥沒提,可我覺得他還是很想念風學長的。但風學長也真是的,離開這麼久,一封信也不捎來,表哥就算想打聽消息也會有很多顧慮吧。再這麼耗下去,他們倆何時才能重逢?」黎睦月和雨懷栞相處了一些時日,受到不少關懷,也已經把那人當成親哥哥了,想到哥哥的姻緣也不禁感到擔心。
元飛昴不想看他面露愁容,告訴他說:「我倒認為雨先生已經在準備了。」
黎睦月歪頭問:「準備什麼?」
「準備去找風朝緣興師問罪?」
黎睦月聞言笑出來:「哈哈哈,表哥會這樣啊?」他笑著笑著,表情也漸漸變得正經,半信半疑忖道:「好像還真有可能,他是想帶我們一起去?」
***
數個月後,黎睦月決定隨雨懷栞前往天安嶺拜訪松塔族,因為他實在放心不下表哥,而且表哥製葯的其中一項必要的材料也只有那裡才有。元飛昴不回家,自然也是和他們同行,除此之外蘇襄和、榮嫣兩人也跟來了。
一行五人從秋天就啟程,到天安嶺山下時,北大陸已經徹底進入冬季,所見之處皆是霜雪。主山的山下沒什麼山村野店,傍晚兩個女孩子捧著手爐在車裡取暖,其他男子先下車生火,打算弄點吃食。
元飛昴聽附近有水聲,說要去取冰回來煮水,雨懷栞則到林子里找野味,留下黎睦月在車旁顧著馬車和人。
黎睦月找出了兩顆糖飴,在車外喊了聲就揭開車簾,遞糖給她們說:「上一個小鎮上買的,你們吃吧。」
榮嫣本想婉拒,但蘇襄和已經大方笑著收下糖吃了,還幫她把糖紙都剝好塞到她嘴裡。蘇襄和動作迅速,一臉燦笑跟榮嫣說:「黎哥哥真好呢,有糖都想著我們。」
榮嫣含著糖睨她說:「你也真好意思吃人家特意留的東西。」
黎睦月笑說:「我不要緊,只是怕你們倆著涼而已。不過你們當初跟我表哥說,回老家怕被催婚,所以想跟著我們一起走,現在後悔了沒?這裡已經是國境邊陲,跟著我們幾個只有吃苦受罪啊。」
蘇襄和搖頭反駁:「我不覺得啊,天南地北到處走闖,多好玩啊。這裡就是冬天乾冷,我跟小嫣帶夠了面脂,多擦一些就沒事。不曉得松塔族的男子英不英俊?」
榮嫣打趣說:「佟秀臣聽你講這話苦要傷心囉。」
「為什麼?」蘇襄和反問她,一臉認真說:「我也沒說別的男子肯定比他英俊,他傷心什麼啊?」
榮嫣嘴角抽了下,無奈的和黎睦月對視一眼說:「你看她這麼遲鈍……」
黎睦月聳肩笑說:「我看秀臣已經得相思病了吧。」
蘇襄和蹙眉嘟噥:「什麼啊,是你們想太多了。我跟他說要和你們一起來天安嶺,他都沒說什麼,只要我多保重自己而已。他也跟小嫣說了一樣的話啊。」
榮嫣提醒她說:「可是你後來說要帶土產給他,他跟你說,他只要你平安回去呢。」
蘇襄和歪頭:「所以?這話怎麼了?」
榮嫣深吸一口氣,喃喃自語:「都說星軍五感敏銳,但是對他人的情感非常遲鈍。」
蘇襄和知道榮嫣在取笑自己,故意冷哼一聲說:「你怎麼這樣說大個子遲鈍啊。」
榮嫣也哼了一口氣,用食指戳蘇襄和的手臂:「我不是說他,我是說你啊。」
黎睦月聽她們兩人一來一往的說笑嬉鬧,跟著笑出來,放下車簾后逕自回火堆旁守著,片刻后蘇襄和跑出來坐在他一旁,他問:「說不過榮嫣,溜出來了?」
蘇襄和笑了下,搖頭說:「我聽她嗓子有些啞,可能受了風寒,所以讓她先睡了。大個子不回家裡,可我看他在天川樓和這一路的吃穿花用也不差,元家不是一直虧待他么?他要不要緊?」
黎睦月仰首思忖該怎麼解釋,簡短回答:「他娘親家中經商,聽說是靠那邊的幫忙才到天川樓。現在我們幾個也充當表哥的護衛,所以傅樓主,也就是城主才給了表哥一筆錢當盤纏,還寫了封信要帶給這邊防堡壘的長官。就算沒錢花用,餐風露宿,阿昴會的事也很多,不必擔心。」
「那就好。」蘇襄和歛起笑意正經低語:「天安嶺這裡近幾年不算太平,我雖然是星軍,但是沒有殺過人。」
「那就不殺。星軍本就不是生來殺生,任何人都不是,但人活著本就要殺生,只是不必刻意去做。」黎睦月看向她俏麗的側顏,火光照亮她的輪廓,她看起來有些不安,但又好像是有點興奮,他察覺到她浮動的心情,釋出了些許信香去安撫,光暈籠罩間多了一種矇矓淡柔的氣息,驅散這苦寒之境的冷意,若有似無的暖香像一重薄霧,無聲無息滲透人心。
蘇襄和喃喃自語:「這就是你的霧籠啊?好舒服。」她發間冒出一朵朵白梅,穿著梅花衣裙的魂核揪著她一綹青絲盪到黎睦月膝上,抬頭望著人喊話,不過只是張開小嘴,沒發出聲音,看嘴型像在喊:「哥哥。」
黎睦月讓花神站在手心間玩耍,花神轉了幾圈后輕盈躍到他腳邊跑來跑去,然後飛進了馬車裡,他知道蘇襄和還在擔心榮嫣的身子,正欲開口安慰,就聽蘇襄和忽然說:「其實仔細回想一下你們說的那些,說不定佟秀臣還真對我有點意思,我對他也有好感,只不過他的身份太麻煩了。等這趟旅途結束再說吧,要是他真的喜歡我,我再考慮考慮。」
黎睦月淺笑,心想這個妹妹還真的是非常遲鈍,現在才想到這點?
元飛昴帶了一些冰塊回來,不久后雨懷栞捉了一隻已經先放血拔毛的山雞出現,黎睦月說車上還有些老薑和鹽,正好把這隻雞料理了。
雨懷栞聽說榮嫣病了,思忖道:「這裡離邊防不遠,離上個鎮也有一天半的路程,但是邊防那裡沒什麼女子,你們去了恐怕也不便,要不就是設法先請附近松塔族的人收留你們?」
蘇襄和說:「我會保護好小嫣,先到堡壘去吧。松塔族的情況我們也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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