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臉漢子獰笑道:“你小子廢話倒挺多。
也好,教你死得明白些。
”伸手向那“鐵兄”一指,道:“這位是人稱‘鐵面煞星’的鐵兄,乃是陝西‘黑風掌’第一高手,三十六手‘黑風掌’天下一絕……”再向那瘦小漢子一指:“這位宋元祺宋兄,江湖上鼎鼎大名,‘嶺南十三鷹’排行第七……”跟著一拍胸脯,傲然道:“在下姓劉名楚香,江湖上人稱‘瞬息萬變’……”李逍遙聽他牛皮吹得山響,忍不住笑道:“啊喲,原來三位不是名人,便是高手,失敬,失敬。
那禿頭的傢伙呢?我瞧他老兄調戲人家大閨女的手段很是高明,想來也定非無名之輩了?”劉楚香面現尷尬之色,慍道:“大膽!那位乃是‘五虎斷魂刀’的二當家彭霸天,什麼禿頭不禿頭的?講話沒點規矩……小子,劉某雖然學藝不精,不敢妄排高手之列,鐵兄和宋兄可都是江湖上大大有名人物,能死在他們二位手下,可說是你小子的幸事。
”鐵、宋二人含笑向眾看客點了點頭,微一拱手。
宋元祺拚命掩飾面上的得意之色,嘴角卻也有些合攏不牢,佯嗔道:“劉兄如此客氣,那不是太見外了?這不過是些虛名罷了,不值一提。
再說你那手‘瞬息千里’的輕身功夫,也算得上獨步天下了,很是了不起。
嘖嘖,不過這小子愣頭愣腦,像沒什麼見識,只怕不曾聽過你我的名頭。
”劉楚香打個哈哈,剛待客套兩句,李逍遙早搶著道:“那倒未必。
在下雖是初入江湖,可三位的大名卻早就如雷貫耳……”三人不禁“噫哦”連聲,大感意外。
宋元祺臉上的喜色再也掩飾不來,險些笑出了聲,不由自主地伸長耳朵,恭候下文。
李逍遙接著道:“……三位不單名頭響亮,還各有一門出眾的手藝,是也不是?這位鐵老兄力大無窮,最會收拾不懂武功的讀書之人,聽說他那‘黑風掌’用來打小孩子、老婆婆,向來少有失手,著實了得!劉老兄相貌堂堂、臉泛紅光,偷香竊玉是沒人比得過的,連最擅偷人家老婆的西門大官人都自愧不如、五體投地、屁滾尿流、甘拜下風。
至於你宋大俠么……嘖嘖,武功高強倒在其次,吹牛皮、抬轎子的功夫才是一流,哪時得空,小弟我還要向你討教一二……”他話未說完,人群中早有人掩嘴偷笑起來。
趙靈兒一皺眉,扯了扯他衣襟,嗔道:“逍遙哥,你怎能這樣亂說人家……”可是臉上笑意盈盈,分明就帶著幾分嘉許之意。
三人勃然大怒。
“鐵面煞星”按捺不住,大吼一聲,衝過來迎頭便是一掌。
他見趙靈兒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生恐同她交手失了身份,那嬉皮笑臉的小子雖然瘦骨伶仃,渾身上下也沒幾兩肉,但好歹是個男人,勉強可作敵手,是以一出手便直取李逍遙。
他在“黑風掌”上著實下了幾年功夫,自以為這一掌下去,縱然取不了這小子的性命,也要教他骨折筋斷,躺上半年。
李逍遙自然早有防備,聽他掌掛風聲,來勢洶洶,倒也不敢怠慢,輕輕閃身避過。
劉、宋二人武功遜於“鐵面煞星”,見他出手,不好主動上前相幫,又唯恐一個不留神,給那美貌小妞逃了,當下一左一右,攔在圈外,看定了趙靈兒。
場中二人你來我往,斗在一處。
堪堪交手了三數合,李逍遙便不禁啞然失笑。
原來這“鐵面煞星”的名號聽起來雖挺嚇人,武功卻實在稀鬆平常得緊,只怕較趙靈兒還頗有不如,遠遠差著一大截呢。
他自從修習了蜀山派內功以來,身法進步頗為神速,當下展開“浣花承露手”中的小巧功夫,身形左右騰挪,倏進倏退,剎那間已連連戳中對方數指。
“鐵面煞星”痛得吼叫連聲,看準李逍遙方位,“呼”地一掌奮力劈來。
李逍遙不閃不避,雙臂大張,只聽“砰”的一聲,那蒲扇般的巨掌正印在當胸。
劉、宋二人不由大喜過望,齊聲叫好。
趙靈兒卻驚得花容失色,便要奮不顧身地搶入場中。
不料李逍遙神色如常,卻沒半分受傷的模樣,拍拍衣襟,哈哈大笑道:“啊喲,好痛,好痛。
‘黑風掌’果然名不虛傳。
你敢不敢再打我一掌試試?”場外眾人無不大感意外,劉楚香更是險些驚掉了下巴。
原來酒劍仙所傳的蜀山派內功乃是玄門正宗鍊氣之法,端的非同小可,李逍遙雖只修習了短短半個月,卻也非這等江湖三流角色所能抵擋。
他這一掌打來,雖不敢說點塵不驚,卻也不痛不癢,沒甚效用。
“鐵面煞星”又羞又怒,適才這一掌打中,對方似乎波瀾不驚,自己的整條手臂卻給反震之力震得發麻。
他雖是個渾人,這片刻斗下來,也察覺到自己的功夫較人家差得甚遠,萬萬不是對手。
只是要他認輸投降,那又死也不肯。
再者說,當著兩位同道及諸多看客的面,這台階又如何下得來?當下喝道:“呸,小子,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他所練的“黑風掌”乃是外家功夫,倒也並非一無所長,只是這人頭腦簡單,練來練去,總是難有所成。
這時慢慢深吸一口氣,那張黑臉霎時間變得血紅,跟著運足全身力道,胸膊處的肌肉塊塊墳起,吐氣開聲,“呼”地一掌奮力拍出。
李逍遙嘻嘻一笑,又是不閃不避,“砰”的一聲,任他擊中胸口。
“鐵面煞星”這掌打中,卻不似前一掌那般觸手鐵硬,心中登時一喜,暗道:“這臭小子氣力用盡,還要逞強,他奶奶的,這一記好歹打得他躺上三年五載!”哪知念頭未息,突覺對方胸口猛地塌陷下去,自己手掌便如打在一團棉花里,綿軟無比,竟全沒半分受力之處。
跟著只見對方微微一笑,喀剌一聲輕響,手骨劇痛,不知怎的已給他硬生生折斷! “鐵面煞星”一聲慘叫,醜臉煞白,額頭上登時冒出顆顆豆大的汗珠。
看客中自有不少武林人物,卻也沒一個瞧得出端倪,紛紛驚呼怪叫,場面甚是震動。
宋元祺“啊喲”一聲,搶上扶住。
李逍遙凝立如前,笑道:“怎麼?一個不行,想打群架么?”宋元祺顫聲道:“你……你……”一轉身,卻不見了劉楚香。
那“鐵面煞星”此刻已痛暈過去,宋元祺更是急怒交加,連連大叫:“喂,劉兄!劉兄!你去哪裡?”只聽遠遠傳來劉楚香的聲音:“劉某‘瞬息萬變’,打不過就跑。
大丈夫能屈能伸,是為有智。
宋兄,我瞧你印堂發黑,命中該有此一劫,咱們還是後會有期罷……”眾人哄堂大笑。
宋元祺“呸”地一聲,氣急敗壞地看著李逍遙,心下又是羞慚、又是懼怕,待要依樣逃走,卻沒劉楚香那手“瞬息千里”的輕功,一時間只覺兩腿發軟,半步也挪動不得。
李逍遙笑嘻嘻地道:“宋大俠,你怎麼說?”宋元祺武功遠不及“鐵面煞星”,與劉楚香、彭霸天之輩也僅在伯仲之間,尋思這小子年紀輕輕,刀劍拳腳上的功夫再強,總不能不出手便廢人手骨,定是不知從哪裡學來的古怪妖法,施展出來害了老鐵。
只是說到降妖捉怪,自己更加外行,欲使大糞破除妖法,卻也不便當眾拉上一泡。
思來想去,若要動手,萬無勝理;若要逃走,又怕先機已失,徒惹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