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梅芸悠不知道啊。
看著棲梧的面色不大好,想想她方才受的傷,魔教的人又丟下她一人,梅芸悠的眉頭聚了又散,聚了又散,臉上的表情,複雜到一言難盡,實在是無法用語言描述出來。
只是她到底還是選擇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飛躍上了比武台,當著梅鶴立的面,攔住了他的攻擊,打橫抱起了棲梧,小心避開了她身上的傷口。
即使她現下,對這人的感情說不出好壞來,但念著這人的身體,她是如何也沒辦法狠不下心來。
即便她不再 是阿九了,梅芸悠也怕會她命喪黃泉,甚至是怕的心都有些疼了起來,這一刻,衝動竟是壓下了她一貫的理智。
她向著梅鶴立的方向,微微欠了欠身子,清冷的聲音出口,竟是叫人聽不出她的喜怒哀樂來。
“爹,她受傷了,我想帶她走”。
卧在梅芸悠懷裡的棲梧,抬頭細細打量著梅芸悠,像是她的小媳婦一般,眼角眉梢里,皆是歡喜。
方才還橫眉冷豎殺死騰騰的人,此刻竟是有幾分人畜無害起來。
倘若梅芸悠此時揉揉她的發梢,可能眾人就會看到大跌眼鏡的一幕,她也會,乖巧得像是被安撫好了的小貓一樣。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往事依稀若素月流。
似乎只是在彈指一揮間,她與師姐已是闊別三月有餘了。
那天的師姐那麼生氣,可今日的師姐先是喚她阿九,后又這麼護著她,拋開重重阻礙不談,至少,師姐始終都是在乎她的吧。
日子好像也不是撐不下去了,還有,她最愛的師姐啊。
等她從時樾那裡脫身以後,她要死纏爛打著她的師姐,和她一起白頭偕老,攜手看這萬里河山。
想到這,她竟是低低的,笑出了聲。
“芸悠,你要知道她現在是魔教的聖女,不是那個同你玩鬧的土三了,更不是那個從你帶回來就一心護著的阿九了。
” 梅鶴立自認為他這番話,有理有據的,該是能打動他這一向認理的女兒了,卻不曾想到,梅芸悠絲毫不為所動。
“即便她千錯萬錯,可她曾經也是我的阿九啊,你看她也不曾殺過一人。
等我把她送遠了,我會回來請罪的。
” 梅芸悠這一生,在梅鶴立面前乖巧溫馴又聽話懂事,他雖不說,卻一直是他心頭的驕傲。
可她如今這為數幾次叛逆,這般的不管不顧,都是為了她懷中的女人。
想到她母親和月娘的那段故事,他愈發懷疑芸悠是不是喜歡上了這魔教的聖女,怕是日後只會比她母親結局更慘。
“芸悠,你可想好了。
” “從來三思而後行。
” 梅芸悠的話擲地有聲。
“誰敢動師姐一根汗毛,我就殺了誰。
” 棲梧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放出了一句威脅的話來。
梅芸悠低下頭,眼神冷冰冰地覷了她一眼,說的話,言簡意賅,涼意入骨。
“閉嘴” 梅芸悠一句訓話,棲梧就比孫子還乖,只睜著一雙大大的眼,柔情似水地看著師姐,不再多說一句話。
梅鶴立側身讓了道,“我不會攔你,不過我亦不會幫你,至於別人怎樣,我就管不著了”。
九霄劍派的人自然都乖乖地按兵不動,其他門派的可就坐不住了,便是九霄劍派掌門的女兒又怎樣,這可是護著魔教的聖女呢,是以一群人朝著梅芸悠圍攻了過來。
慢慢積蓄磅礴的內力,灌注於掌心,棲梧番手一揮,就震翻了一大片的人,這實力雄厚的,沒有人敢在湊上前,討死了。
“不準動手” 棲梧撇撇嘴,還是表現出了一副,乖乖聽師姐訓話的乖巧模樣,大不了事急從權嘛。
也不知是不是大家都比較有眼力見,沒再敢攔著她們,梅芸悠御著輕功,輕巧地送她下了山。
她卧在師姐懷裡,雙眸里蓄滿了星辰。
“師姐,你原諒我了么?” “沒有” “師姐,你還喜歡我么?” “從來不曾喜歡過。
” 這一句否認的話,說出口時,梅芸悠覺得自己的心,也像是空了,那裡,一直都滿滿地放著另一個人來著。
“你騙我,師姐,你明明喜歡我。
” 棲梧這一句吼大了聲,血卡在嗓子處,卻被她壓制著,不上不下的,死活都沒能流出來。
“你不值得我喜歡,我便不喜歡” 梅芸悠笑了,她從未這樣冷笑過,卻殺傷力土足,諷刺得很。
“你一直都在騙我,便是連名字都是騙我的,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 魔教教主那一聲關切,她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阿九,原來是叫棲梧。
呵,可笑呢,連名字都是假的,也是,她這樣的人,又有什麼是真的?可即便她什麼也不肯相信了,她還是,依舊會心疼。
“沒有,我沒有,我當時的確是失憶了” 她只說不記得,是師姐給她起的名,怎能怨她姓名也是捏造的? “不用解釋,沒有必要” 梅芸悠把棲梧放了下來,看來她太小瞧棲梧現如今的武功了。
那樣的傷,也能生龍活虎這麼久,和她爭辯,看來,這傷,也沒什麼大礙,是她自作多情還想救人呢。
“這是我最後一次護著你了。
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死活互不相王。
日後我若再見你,不會手下留情的,你也不用,和我演什麼深情的戲碼了,我受不起。
” 梅芸悠說完就要走,棲梧從背後抱緊了她,溫熱的眼淚,落在了梅芸悠的肩頭。
以前她從來不會哭的,可自從遇見了這個人,也不知是何時,竟是不知不覺就學會了。
她不敢讓師姐走,她亦不能接受師姐說的話,師姐怎麼能捨得這麼傷她呢?什麼絕情蠱啊,便是疼死她也顧不得了,她只想要師姐,只想要師姐。
大不了她們可以一起商量的,如何算計時樾,拿到解藥的。
再不濟,她們還可以想別的法子的,當初原身愛上賀鑄不也沒事,興許葯谷有解此蠱的方法呢。
這一刻的棲梧,破天荒的想要孤注一 擲,她再沒有,當年一個人的孤勇了。
“師姐,求你了,不要走,留下來,好不好?” 梅芸悠回頭,也回問了她一句,眼眶有淚,“那棲梧,你把我的阿九,先還給我,好不好?” 第111章土九、武俠篇梅芸悠拉開了棲梧抱著她的手,那一聲又一聲浸著哀求與恐慌的“師姐”,終究是被她給無視了。
原來真的有人,即便是落淚這樣的柔弱時刻,也能寒著一張臉,比九寒冬過湖面的冰塊都還要冷。
冷到讓棲梧的心,疼到破碎。
“你終究是棲梧,不再是我的阿九了,我們,回不去了。
” “師姐,棲梧是我,阿九也是我啊” 棲梧的聲嘶力竭,她並沒有聽下去的慾望。
前世往事,俱是過眼雲煙,她今日便是同過往做一場最王脆的了斷。
若是傷痛無法癒合,那她索性剜了那塊爛肉,也要分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