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火(大小姐x惡犬 港風H) - (七十七)孤注一擲

聽到此處,舒窈心底一陣悶響,像是被人重重撞擊,她幾乎不敢問一聲:“然後呢”?
除風扇依舊,屋中寂寂一片,靜到能聞落針之聲。
李行手指在顫抖,舒窈下意識將另一隻手覆在他手上,他定定看向她,宛如溺死之人抓住唯一浮木,他如握救命稻草般反握住舒窈。
故事已近尾聲,他繼續講。
或許在理智坍塌崩潰,心中束縛行將就木之時,人會在一瞬間擁有前所未有的力量。
簡單而言,就是殊死一搏,這世上最可怕,從不是遇上多強的人,而撞見不怕死的瘋子,拿命和你賭。
李行突然暴起,不顧傷口流血,早已忘卻疼痛,一腳踹倒一個,上前一把奪過身後人的槍,他舉著槍,手在抖,聲音冰冷:“要麼滾,要麼一起死。”
沒有多大聲量,也不足多少氣勢,但他就是有一股子韌勁在,讓人不敢小瞧他。
眾人面面相覷,若是以往,一個半大少年而已,誰會害怕?偏偏李行灰頭土臉上那雙眼睛,像看死人一樣看他們。
刀疤臉說不上來為何,那一刻他忽然覺得,他要留在這,李行一定會殺了他。
一片不甘心的叫嚷罵聲中,眾人離去,留下一地鮮血狼藉,等所有人走後,李行才扔下槍,抱著地上奄奄一息、失去知覺的阿媽,渾身顫抖,瘋了一般在夜裡跑。
李行帶著阿媽去了醫院,但去醫院又如何,搶救過來,沒有錢誰會給你免費治…李行回屋,掏空所有家底,也不夠阿媽在icu住夠一周。
錢錢錢,富人不嫌多,窮人拿命掙,在廣州漁村時,村頭阿叔吹噓過往,只講曾經崢嶸歲月,他在香港掙過多少錢,又講香港有錢人幾多,他曾是其中一員,可惜沾了賭,輸得傾家蕩產。
那時李行還不知,哪處有錢人多,哪處窮人便更多,好更好,壞更壞,鏡相兩面,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草草包好傷處,未養幾天,眼見醫院的催收單越積越厚,李行孤注一擲,拿一把刀,要去找刀疤臉,要回所有保護費,又有誰天生膽大?就敢以一對少,以為人人是超人?怎麼可能,可沒有勇氣死的就是他,逼上絕路,一言一行全憑本能。
或是上回怨過老天,這次終於盼來天公開眼,李行孤前行時,正逢刀疤臉對手找上門算賬,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友,陰差陽錯下,李行暗中助那人,將刀疤臉老窩血洗,成事後他一陣搜刮,只帶走屬於阿媽的那一份保護費。
李行正欲走,後面人叫住他:“身手不錯,有沒興趣跟我?”
李行回頭,那人天生異相,上半張臉稱一句劍眉星目,然而嘴上兩顆暴牙毀了好相貌,在鬥毆時被人打掉一顆,又鑲了枚金牙,人送外號暴牙陳,是義安會門下紅棍,比起刀疤臉這種無門無路,自立門戶的小混混,要厲害許多。
從暴牙陳口中得知,古惑仔本就日日鬥毆不停,一點小事就要開片劈友,幾日前刀疤臉浩浩蕩蕩帶一伙人去飲酒,酒勁上頭,想起在李行這吃了虧,越想越氣,揚言要殺李行,喝多后又與酒保起了口角,一想到個個毛頭小子敢騎他頭上,一時爭執鬧大,正巧那酒吧是暴牙陳地盤,兩人結下樑子。
加之此前關乎地盤劃分,刀疤臉就多次與暴牙陳手下起事,只是暴牙陳從未出面,一下令刀疤臉得意忘形。
倒不是暴牙陳怕人一頭,而是手下人多勢眾,日日來往多是興華幫的人,未將刀疤臉這等不入流之輩放在眼裡,倒給了他屢次進犯的勇氣,正逢今日暴牙陳閑來無事,聽手下一講,也是怒火中燒忍無可忍,帶人吹雞曬馬,讓李行得了便利。
說來不過是,惡人自有惡人收,李行對加入黑幫並不感興趣,轉頭帶上錢去了醫院。
人算難勝天算,好不容易等李行阿媽熬到出了icu,又有噩耗傳來,外傷雖然好到七七八八,但阿媽是頭部受創,日後怕是難好,幾時清醒,幾時痴傻,醫生也預料不到,主治醫師勸告李行,將她送去療養院精心治療。
療養院有多燒錢?可兜里錢包空空,身無分文。
想來想去,李行提刀出門,隻身闖入暴牙陳地盤,一路過關斬將,放倒能人猛將無數,氣喘吁吁見到的暴牙陳,那人笑眯眯,倒在皮沙發上,像是早早預料他會來,拍拍掌講一句“不錯”,又慢悠悠問:“想通了?”
自此,李行跟著暴牙陳混,走上不歸路,一去不回頭,或是天生該吃這碗飯,未幾月就在油尖旺小有名氣,單挑鬥毆毫不手軟,械鬥槍戰殺出血路,人送別號“單刀行”。
暴牙陳舒窈認識,依稀記得是爹地手下一位能人,只是未曾想他是李行引路人,這層淵源令她驚訝,她忍不住問一句:“所以……你是不想做古惑仔?”
李行沒有答話,乾巴巴笑了半聲,轉眼看她,目光幽深:“我現在很滿足。”
意思是,想不想不重要了,天下沒有後悔葯。
舒窈卻覺得他這句話意有所指,心跳驟然變快,臉頰爬上紅暈,一時間心慌意亂,他什麼意思…為何看著她說。
她想抽出手,卻又被他握得更緊,穿過纖纖指骨,手指緊扣。
“窈窈,別鬆手,好嗎?”沉沉幾句,像巨石壓在她心間,舒窈渾身勇氣一瞬間被抽干,竟然滿心愴惶,不敢看他。
“疼…”她只得低語出聲,他鬆了力道,她反而拂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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