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逆(1V1甜H) - 塵埃落定 (1/2)

西城區派出所。
“姓名?”
“嚴慧文。”
“什麼工作?”
“七森會所老闆。”
“你開會所招了一幫小姐,怎麼想起來要自首啊?”
嚴慧文一身黑衣,面無表情地說:“我之前做了個夢,觀音菩薩把我和我兒子投入十八層地獄,我就醒悟了。”
幾個民警面面相覷。
她又說:“我做虧心生意的,最信這個。”
這倒叫審問的人拿不準了,雖然像胡編亂造,但要想想,邏輯也通。
“到我這來嫖的,名單都給你們了,那個叫趙柏盛的,是恆中原來的董事、探驪網的高管,他找的小姐最多,不過他陽痿,就換著花樣玩。他以前還把女的迷暈了搞偷拍,侵犯過公司里好幾個員工,就喜歡喝酒吹這些,名聲在外面一直不好。那個陳五,是個司機,還開了家修理鋪,手底下帶著一幫小弟,打砸搶什麼都干,上次我店裡來了幾個男的砸場子,我找他幫忙,後來聽說他把人打死了。”
嚴慧文說:“警官,你們一定要把來嫖的都抓起來,這樣我死後就能超生了。”
“……該抓的人,一個都跑不掉啊,你雖然帶著證據自首,也得判。你店裡的女員工,我們也會一個個問,涉案的都依法處理,這個你知道吧?”
“知道。她們都是被我收留的,是我逼她們干,不幹就沒工資。”
她按照事先準備好的稿子,細細交代了幾個人嫖娼的經過,講得繪聲繪色,配上錄像錄音,確鑿無誤,沒拍到的地方更加刺激,民警聽得直皺眉頭。
這些人真是禽獸不如。
一個民警問:“顏悅,就是那個女演員,有偷竊案底的,她有沒有干?”
嚴慧文答道:“她是2005年來的,被父母遺棄了,我把她撿來養著。她長得漂亮,我想等有錢的客人開價,就讓她賣酒,反正靠這個掙得也多。後來她找機會選秀出道,就跟會所沒關係了。”
“我們清楚了,你還有什麼話嗎?”
“我要見一面趙柏盛。二十年前我在恆中的證券銷售部,他曾經是我的主管。”她的聲音終於帶了一絲情緒波動,抬起頭盯著天花板上繞著燈飛的蛾子,“我有話要跟他說。”
趙柏盛被關押在銀城看守所。
與上一次蹲看守所相比,這次他的待遇明顯差了許多,沒有單間,也沒人照顧。認識的幾個律師好像同時失蹤了,連個鬼影都聯繫不上,他又無妻無子,只能求助於親戚,可他的小叔小嬸已經被調查組帶走了。
趙柏盛從小生活優渥,哪受得了這委屈,睡在又臟又臭的大通鋪里,身上都能蹦出跳蚤來,起初抬出領導的名號來壓那些不好惹的牢友,反被揍得鼻青臉腫。一夜醒來,他的眼鏡不知被誰摸走了,皮鞋裡灌了泡尿,起床的時候一腳踩進去,濺濕了別人的被褥,又被一頓好打。
他躺在滿地腌臢里爬不起來,扯著嗓子喊管教來救命,喊了半天,連只蒼蠅也沒來,只有數不清的鞋底往他臉上招呼。奄奄一息之時,有人剝光了他的衣服,像戲弄一條垂死的狗,用腳踩著他胯下,嘲笑著和周圍人討論起來。
“這傢伙是不是萎啊?看來賺那麼多錢也沒用。”
“瞧這大肚子,剖開來看看,肯定全是油。”
“老闆就是老闆,說話斯斯文文的,喂,你犯了什麼罪,強姦還是賄賂,跟我們這些人住一間屋子?哈哈哈哈,老子這輩子還能往大款的皮鞋裡撒尿呢,夠爽!”
那些人蹲在地上圍成一個圈,不客氣地點評著地上鬆弛癱軟的身軀,牆邊還站著個放哨的,管教要來了就散開做自己的事。
趙柏盛被他們翻來覆去地踢,像一塊在鍋里反覆煎熬的肥肉,流著虛汗,沾著黃漿,在鞋底踩到重要部位時猛地掙一下,最後被戲弄得兩眼發黑,連灑在地上的飯食都看不清了。
他兩頓沒吃,餓得快沒氣了。
“趙老闆,你這根東西也不寶貝啊,我們每個人都玩過,就是站不起來。”
“你怎麼知道他好哪一口?”有人調笑著拍他的臉,“趙老闆,你伺候好了貴客就有飯吃。喂!那邊那個,你不是喜歡搞這個嗎?來試試!”
隨後一腳把他踹翻,趴在地上。
趙柏盛像被打了一針強心劑,“啊”地叫起來,剛發出一個字,就被人用襪子堵住嘴,四肢驚恐地撲騰。
“媽的,動什麼動!老子乾死你!”
響亮的巴掌扇在他臉上,他脖子一歪,暈死過去,青紫皴裂的嘴角淌著血沫。
看守所的管教歷來不管這些人欺生,只要沒看見,就當沒發生。這裡的時間流逝得極其緩慢,每一天都在複製前一天的暴行,十天後當管教來叫趙柏盛,都被他的模樣驚到了,人倒是沒斷手斷腳,就是跟精神病似的,兩眼獃滯無光,魂都不在了。
“趙柏盛是吧,有人探視,跟我出來。”
管教重複了三遍,他才猛地睜大眼睛,激動地朝前走了兩步,跌跌撞撞地撲在玻璃上,語無倫次地喃喃:“有人來接我了!有人來接我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吵什麼吵!你的批捕下來了,去監獄里叫吧。”管教狠狠瞪了他一眼,都不想用手碰他噁心巴拉的衣服,拉開屋門。
“……過了幾天了?”他獃獃地自言自語,被管教帶入接見室。
五分鐘后,當門被推開,他眼裡瞬間燃起一絲希望的光,在看到探視的人時,又變回麻木。
“趙總,你還記不記得我?”女人把一迭材料放在桌上。
“你是趙書記派來的嗎?”他身子前傾,手掌緊張地搓著。
“你在這裡待了十天,腦子都不好使了,趙書記這會兒也該被判刑了。”女人淡淡道,“我是七森會所的老闆。”
趙柏盛愣了一下,而後憤怒地叫起來:“你!就是你舉報的!我給了你多少錢,你不知恩圖報,還敢耍我?!”
嚴慧文看著他,目光仍然如一潭死水,幽幽道:“我知什麼恩?圖什麼報?這幾年你每次來消費,我都沒有見你,是不想讓你認出來。現在我知道沒必要了,因為就算我坐在你對面,你也根本認不出我。”
趙柏盛死死地盯著她。
她換了副親切熱絡的上班族口吻:“我是銷售部的嚴慧文啊,趙總,您不記得了嗎?二十年前,我和鄧總的夫人都在您手下工作,您想起來了嗎?”
趙柏盛竭力回憶著,在腦中搜索這個名字,終於有了一點印象,“嚴慧文……你是嚴慧文……”
她從喉嚨嘆出一口氣,“她命好,嫁了鄧總,我命差,真是遭罪啊。當年我二十五歲,和老公結婚才兩年,上班戴著戒指,你看在眼裡,說結過婚的女人活好,是不是?我人老實,不會撒謊、喝酒,你拿業績威脅我,要把我開除,我怕得不行,你就叫我跟你上床。我哭著跟你睡了一次,我老公知道了,鬧到公司來,你叫人把他打了,後來我們離婚,他全家搬到外地謀生,斷了音信。我呢,解聘書上說我行為不檢,行業內沒人敢要,家裡房子也被砸了,真是無處可去啊,只好去小巴黎當三陪賣酒。沒想到我就是有干這行的天賦,幾年後竟然當了總經理,趙總,我有時候想想,這是你給我上的課——人要是不要臉面不講道德豁出去,多少錢賺不到?”
還沒等趙柏盛說話,她又輕輕地道:“趙總啊,你知道我老公當年為什麼那麼激動嗎?他是個窩囊廢,家裡的錢都是我掙的,平時我說話,他都不敢回嘴。”
嚴慧文想湊近他的耳朵,又被一股惡臭熏得遠離,側過頭深而緩地呼吸幾下,才繼續說:“因為我懷孕了。我老公不行,但我懷孕了,你明白嗎?”
這個驚天消息宛如一個霹靂,劈在趙柏盛頭上,他整個人都震了震。
“你……你懷孕了?是我的?”
“我老公愛面子,沒跟人說,我去醫院想打掉,醫生說我體質特殊,一打就要大出血,連命都要沒了。”
“你怎麼不跟我說?!”趙柏盛暴怒地吼道。
“我跟你說幹嘛?那時候你還沒遭天譴陽痿呢,睡哪個不是睡,要是知道我懷孕了,綁著我去打胎!”嚴慧文的語氣重起來,“你沒想到吧?這麼多年你重金求子,弄了千八百個秘方,就是生不出孩子,報應!真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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