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抵達商行據點,下人不識謝靈運,當他出示狐狸玉佩時才匆匆相迎,立刻騰了間空房出來。
謝靈運將幽娘抱上床時,她早因疼痛而暈厥,小臉煞白,額頭流著細細的冷汗,呼吸急促短暫。
謝靈運簡單為幽娘止血后,拿起桌上的紙硯俐落的寫下幾筆,將紙交給駱風:「買也好、搶也罷,半個時辰內我要看到這些東西。」
駱風辦事很快,莫約叄刻便將東西給備全,還帶了一個身著裡衣,腳上只穿一隻鞋的大夫。
石大夫很錯愕,他還在睡夢中,就被人用刀架過來了,看到床上淌血的小姑娘,他覺得情有可原,不覺得那麼生氣,捲起袖子想為姑娘治傷,卻被那男子冷冷的叫去煎藥。
怪哉。
未傷及性命,縫好傷口,剩下只能等他慢慢癒合,只是那傷在胸口,呼吸起伏會拉動胸口肌肉。
所以每吸一口氣,她就疼一分,即便她現在沒有意識,也能從猙獰的小臉看出,她非常痛。
石大夫將剛煎好的葯置於桌上:「葯帖不妥,安神的藥材放多,成迷藥了。」
他低聲說道:「她醒來會疼。」
謝靈運拿過桌上的葯碗,輕輕晃動黑色的葯汁:「駱風夜深了,安排大夫休息。」
駱風做揖,讓石大夫隨他下去,石大夫還想說什麼,回頭卻見少年飲下藥汁,以嘴渡葯,餵給床上昏迷的姑娘。
駱風喚了一聲石大夫,將他視線拉回來。
隔日,桌上放著一套新衣與靴子、兩個小木盒,石大夫打開木盒滿是銀子。
心想:是個大方的主。
石大夫是青陽最好的大夫,高官貴族紛紛上門求他醫治,給銀子也毫不手軟,所以這點銀子不足他驚訝。
他又開了另一個木盒,裡面躺著一條條的黃金,他以為自己眼花了,將其蓋上,又打開偷偷眯了一眼。
心想:這人怕是個傻子。
他除煎藥以外,什麼也沒做,他拿這些東西於理不合,闔上蓋子將其放了回去。
石大夫的小廝前來告訴他「藥房遭賊了,石大夫的百年人蔘被盜了。」
石大夫面色凝固,怪不得他怎麼覺得那葯有種熟悉感,原來是他的寶貝人蔘。
石大夫甚感心痛,他讓小廝帶上兩盒木箱,離開此地。
離開前駱風再叄感謝石大夫,並且承諾下月會尋同樣的百年人蔘還給石大夫。
石大夫臭著的臉才緩過來,他揮揮手:「有心了,銀子我拿了,百年參有價無市極難獲得,罷了,反正那百年參我放著也捨不得用,倒是便宜那女娃子了,若貴人真有心,不如入冬后在青陽城外施糧佈粥救濟那些可憐人。」
駱風做揖:「明白了,我會將這些轉達給公子。」
那百年參其實是駱風去搶的,他從下人口中得知,青陽城名醫石大夫手中有支百年參,能活死人、醫白骨。
不知是否真能活死人、醫白骨,但他明白一個道理,紙上雖只寫寥寥人蔘二字,但公子要的肯定是最好的人蔘。
石大夫告別駱風,再叄提醒他,下次若要找人直接說一聲便可,莫要在半夜提人。
次日,幽娘被疼醒了,就像被人拿一把很鈍的句子反覆割著,她捧著心痛苦呻吟著。
謝靈運見狀扶著她起身,餵她喝止疼的葯,待藥效發作才緩一些,僅僅只是緩了一些。
才過不久,就開始發熱,燒了叄天才退下來。
待燒退下拉,精神回來幾分,幽娘這才有餘力關心別的,謝靈運眼底烏青,前幾日留下的血跡以成了黒褐色,他精神看起來有些恍惚。
應該是照顧她許久,未曾睡過覺。
幽娘拉著他的袖子,嗓子沙啞:「你歇一會吧。」
他搖搖頭:「我不累。」
「我真的沒事...斯...」只要說話稍微用點力就會扯到傷口,她只能盡量放柔嗓子。
謝靈運伸手握著微涼的手,摩挲著她的虎口:「還疼嗎?」
幽娘想伸摸摸他的臉龐,欲伸手,卻因拉到傷而停在半空,她微微蹙眉。
謝靈運往前一湊,牽著幽娘的手貼在自己臉龐,他在想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手變得溫涼,眉宇間也帶著幾分病厭厭的氣息,不似初見時有活力。
謝靈運回想,好似從他們那夜開始,他的身子越發強壯,而她卻漸漸虛弱,就像他在蠶食她的生命藉此壯大自己一般。
一定是她做了什麼。
「幽娘你...」正想問什麼,卻被她打斷了。
「很痛,但我更心疼你。」幽娘伸手抹平了謝靈運眉間的川字,她真的見不得謝靈運失魂落魄的模樣,她會心疼:「你這樣會搞垮身子,所以...休息好嗎?」
記憶中。
少年身形單薄面有病態,卻能帶著傲氣一劍揚起竹葉隨之起舞,更能以一人之力無所畏懼抵擋惡人。
亦或者在某個晌午耐心抱著她在書桌前一遍又一遍的描字寫書,那時他渾身圍繞著安寧的詳和之氣,雙眸也多了幾分溫潤。
而現在,他像是身後有猛獸追趕,深怕一停下來就會被吃掉一樣,他不斷逼著自己做某些事。
他不再鋒芒畢露,變得韜光養晦,似蟄伏於暗處的凶獸,渾身環繞著陰寒的氣息,眼神多了算計與凌厲,靜靜等待某個攻擊的時機,一招致命。
可當謝靈運看向她時,整個人又柔和了下來,如當初那個少年一般乾凈、透澈。
謝靈運將這些負面東西藏的很好,可她察言觀色的本事更好。
幽娘不曉得他做了哪些事,但她知道,在這麼下去謝靈運會撐不住,由內開始崩壞,不管是心靈還是身體。
他就像一根繃緊的琴弦,只要在加以撥弄,就會崩斷。
謝靈運聽了她的話,叫了下人送水沐浴,洗澡時他不斷隔著屏風往床上看,似乎在確認幽娘有沒有消失一般。
最後他索性將屏風挪走,看著她沐浴。
幽娘羞紅著臉,背過身不敢看他。
才不到一刻他就洗漱完畢,穿著白色裡衣,隨意往後一撩,未乾的水滴從下顎滑到結實渾厚的胸膛,幾縷髮絲垂在兩側,整個人有種頹廢的美感。